禹王府后院里三十多个嫔妾,比皇宫的妃子多翻了好几倍,阮阮一想到那些可怕的场面,心里就生了怯意,她咬着牙,问:“殿下会让我住过去吗?”
“那该你过去问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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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再一次来到裕霆居的时候,魏濯刚好在院中擦拭着剑刃,剑身泛着刺眼的锋芒,极其冷冽,再配上那冷脸。
她才刚迈进去一只脚,看见这场面后又收了回去,站在门口,在纠结着进是进还是不进。
手绢从左手换到右手,团柔之际,就看到了一双黑靴,随之而来的是魏濯的声音,他离地极近:“有何事?”
阮阮瞥见折着光的剑刃,推后了两步,别过头:“你说话的时候,可不可以把剑放下啊。”
魏濯收剑入鞘,微微挑眉,看到小姑娘惧怕的样子有些好笑,大概是在担忧会误伤到她,这般胆小,平日里跟他顶嘴倒是勤快,并且有胆儿地很。
他转了转剑鞘,忽然上前一至,把阮阮抵到墙边,剑柄的位置刚好暖热了,他便用这里碰上了小姑娘的脖颈,“若偏不放下呢?”
阮阮再退也退不得了,她眨了眨眼,周身满是魏濯身上的清冽的松香,霸道地萦绕在鼻息,让她有些出神,魏濯应该不会伤害她吧?
虽然现在很慌,但不能怕,未来一个月要跟他住在一起呢,阮阮在心里劝告着自己,魏濯一定不会伤害她的。
两人僵持着不动,魏濯见她一副认命的模样,伸手戳了戳小姑娘的脸,拉她回神:“你推一把,就能推开。”
阮阮抬眼看着他,按照他所说的,手落到他心口,慢慢推了一把。
魏濯没动,只是眼神迅速沉了下来,语气严肃极了,“以后不准这样对其他男子。”
别的男子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让她推自己啊,阮阮莫名其妙:“哦。”
刚才那掌,软绵绵的,没费力气,却对他的杀伤力很大,让他一瞬从正常人变得极其不自在,魏濯觉得,这一掌比江湖上各路门派修炼的神掌还要更厉害。
他缓过来后,终于起身,阮阮理了理裙角,对接下来说的话有些难为情,磕磕绊绊地问:“裕霆居还……还有空房间吗?”
魏濯看了她一眼:“……有。”
“那,那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租一间屋子啊?”阮阮好声好气地商量着。
“你觉得呢?”魏濯反问她。
“我觉得可以。”阮阮晃了晃腰间的钱袋:“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
魏濯看着她那兜鼓鼓囊囊的银钱,还有她饱含期望的眼神,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不用钱,收拾东西直接过来便好。”
阮阮从来没有觉得魏濯这么好说话过,她还以为又要被刁难了呢,闻言后心情开始雀跃起来。
连带着晚上做梦,都梦见了笑着的魏濯,他全身拢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亮,没有白日的淡漠,有的只是无尽的温柔和妥协。
就连被她欺负,也还是在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边晴在床边小心地候着,见她睁开了眼,立刻松了一口气。
“阮小姐,您终于醒了。”边晴轻声道:“王妃和表小姐已经离开禹王府了,现在,现在殿下还外面等着您呢。”
“等着我做什么?”阮阮揉揉眼睛,又翻了个身。
“小姐不是说今天要搬去裕霆居吗?殿下过来接您。”边晴生怕她又睡过去,急忙提醒。
阮阮瞬间从床上坐起来,“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何还要过来接?明明也没离多远啊……怎么办啊,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他会不会不让我住过去了啊?”
她一边梳妆打扮,一边担忧,等到整个人打扮地能出去见人的时候,匆匆地打开了房门,然后愣在原地,半晌,才摸了摸鼻尖,“你怎么在这儿?”
“接你。”魏濯觉得两个字实在太短,又道:“母妃走了,临行前派人去裕霆居说了一声。”
“那我这就收拾东西。”阮阮一开始想说的是要来接也不用堵在房间门口啊,但想到她还要靠魏濯保护着,便没再多言。
谁曾想她那么讨厌魏濯的一个人,王妃走后,竟然也可以心平气和地正视他了。
“不急。”魏濯看起来挺悠闲的,阮阮脑袋发懵,一时分不清面前的人是现实里的还是梦境中的。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什么也想要带走,面对着一堆衣服首饰,哪一个都无法取舍,“这身豆蔻酥纱裙我最喜欢了,还有这支珠花发钗,我也喜欢。”
她回头问边晴:“可是我已经带的足够多了,魏濯会不会烦啊?”
她小时候就喜欢各种姑娘家的发钗珠宝,但凡碰上魏濯,总要跟他炫耀自己的新首饰,既然魏濯觉得她小时候烦,那就安生一些吧。
她迫使着自己不去看那些漂亮的珠宝,手里抱着一个小包裹,身后跟着拿行李的几个丫鬟走出门外。
魏濯耳力极好,他早就听到了小姑娘在屋里左右为难的碎碎念,见她只带了这么一些出来,有些讶然,随后便朝身后的人吩咐道:“把里面的东西都搬过去。”
话落下的一瞬间,阮阮还没来得及掩藏自己嘴角的笑意,便被魏濯捉了去。
魏濯也跟着轻轻掀了下唇角,转身往前走。
裕霆居里人很少,今天大抵是最热闹的一天,小厮们抬来了各种箱子,一起往那间沐浴着暖阳的屋子里搬。
阮阮走进去后,发现这间屋子很大,并且装横处处华丽,但完全没有给人以花里胡哨的感觉,江阳茂三两步冲了过来,炫耀道:“怎么样?这房间漂亮不?这是殿下小时候的房间,他现在住在隔壁。”
阮阮在姝仪宫待的久了,对价值千金的宝物格外敏感,她一眼就看到了书架上前朝遗留下来的青釉花瓶,第二眼看到的是梳妆台上眼花缭乱的发饰手串,每一个都价格不菲。
第三眼,看到了衣柜间隙中反射着白光的一块东西。
因为房间向阳,整个屋子是宽敞明亮的,阳光折射到间隙中,还能反出来如此澄亮的光,那么这玉便是一块极其珍贵的上等品。
阮阮给江阳茂指了指:“为什么没有人捡出来啊?”
“这间屋子是殿下小时候的房间,没人敢乱动,也就您昨日来过一趟后,殿下才命人仔细收拾了一番,当时大概是在夜里,很难瞧见地上有玉。”
她边听,边弯腰捡了出来。
这玉的手感极为熟悉,阮阮越发怀疑,等到擦去上面那层灰尘之后,看到上面刻了一个字,濯,魏濯的濯。
果然如她所料,正是当初父皇瓷下的定情信物。而她的那块玉,上面刻的是阮,她的小名,只有父皇母后和姑姑她们才知道的小名。
魏濯走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小姑娘捧着手里的玉,看得聚精会神,但眼神里有种别的东西,像是在伤心难过,又不太像,说不清道不明。
“殿下,阮小姐刚才从衣柜底下捡了一块玉,您看看。”
魏濯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其实他早就忘了这块玉的存在,只不过,印象颇为深刻,只看一眼,就能想起来。
这块玉,是魏姝仪亲自送过来的。
第44章
小孩特别能说,尤其再配上夏日那聒噪的蝉鸣,更是让人越发不耐,呼吸都有些躁动。
“濯哥哥,我今天新换了一块面纱,这是母后亲手绣的,她刺绣手艺可好啦,你看看好不好看。”
魏濯:“……嗯。”
“濯哥哥,既然你也觉得好看,那我改日也让母后帮你绣一块吧?”
魏濯:“不必,我不需要。”
“哦,忘了你用不着了,那这块玉你一定要挂在腰间啊,父皇说,这是他的一片心意,我也有一块,和你的一模一样。”她说着,一边又将腰间的玉石展露出来。
魏濯已经忘了上面刻的是什么,更确切来说,他不曾仔细看过。
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少年,还未曾想过风花雪月之事,马场里走了一圈,就被赐下一桩婚事,世人都说皇命难违,与皇家结亲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美梦。
更何况他?虽然姓魏,却是个义子,终究不是皇室之人,而娶公主,也算是正式地迈过了那道坎,何况娶的公主还是皇上最为珍爱的女儿。
一时间人人都上赶着进门祝贺,说他前程似锦未来可期。那些人声鼎沸喧闹嘈杂,在王府里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