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山哈哈笑起来。
他一只手攀着了小桥栏杆,才不让自己陷入污泥里,另一只手去拉司露微,笑得很开心。
“你故意的?”司露微问。
沈砚山笑道:“你生气或者笑笑,好不好?”
司露微:“……”
她甩开了他的手,自己勾住了小桥栏杆,利落一翻身就上了桥。
她身手很敏捷。
沈砚山也把自己翻了上来。
两个人一身水、一脚淤泥,踩得客厅地毯脏兮兮的。
沈砚山看着她湿淋淋的腰身,想起了当初那一夜。
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一夜,只可惜是厄运的开端。
他要是再理智些,那晚不发生那样的关系,他们俩未必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司露微觉得,她把一切都还清了,她没有任何的亏欠。假如稍有一点,她也可能会对他留点余情吧?
沈砚山突然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一起洗澡?”
司露微则问:“咱们的条件,从今晚开始?”
“不,就是一起洗澡。”沈砚山道。
司露微推开了他,只冷淡说了两个字:“不行。”
说罢,她先上楼了。
她拿出换身衣裳,去了浴室。
温水流淌过肌肤,她的心情舒缓了不少。她想起了圆圆,觉得她挺有趣,也挺可爱。
仅此而已,并没有让人心动到也想生一个的地步。
她很快就洗好了出来。
沈砚山脱了上衣,赤脚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抽烟。
司露微出来,他听到了动静,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不知自己该如何讨好她。
以前知道她想要安全,现在呢,她想要什么?
除了徐风清,她还想要什么?
他一根烟抽完,人也回神了。
第二天,早起时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荷叶上,像透明珠子,纷纷滚落入池塘。
司露微早起,又去了厨房。
她除了给司大庄和沈砚山做了早餐,还给徐风清和沈潇那边也做了,特意让厨子送过去。
他们的早餐是米粉。
沈潇一直觉得,沈砚山府上厨子做的米粉很好吃,但司大庄和沈砚山那眼神,分明在说他没见识。
今天,他终于吃到了更美味的米粉。
沈潇觉得很美味,既鲜又不腻,早上的胃口全部开了。
徐风清吃了一口之后,却放下了筷子,略有所思。
“怎么不吃?”沈潇问他。
徐风清叹了口气,不说话,端起碗继续吃了起来。
他又吃到了露微做的粉。
他一边吃,一边想:“我这一生,至今一事无成,不能辜负了露微,否则更不像个人了。”
他默默把这碗粉吃完了。
佣人来收拾碗筷的时候,沈潇随意问了句:“府上换了厨子?今天的粉很不错。”
说罢,他就掏出了钱包,准备给点赏钱,让佣人送去厨房。
佣人笑道:“不是新来的厨子,是司小姐做的。”
沈潇:“……”
他默默把钱包塞了回去,也明白了徐风清吃了一口就停下来是因为什么了。
第136章 徐风清的血性
沈潇住在徐风清隔壁。
早饭之后,徐风清就说要回房睡觉去了。
沈潇有点烦,原本是要拉着他出去散散步。在蒙古的时候,他空闲下来,还会带着他去骑马。
故而徐风清黑晒了点。
他今天却懒得喊了。
沈潇自己出去逛了逛,碰到了沈砚山,听说他要去驻地视察,沈潇也就跟着去了。
临走的时候,他叮嘱自己的亲信随从,中午要记得替徐风清烧烟。
徐风清自己是烧不好的。
大烟的烟泡,要烧得匀且蓬松,这是个技术活。
沈潇不沾这些的,却愣是学会了。
他不让徐风清自己弄。
他仍是觉得,徐风清的那双手好看,修长白净,应该读书写字,不能沾染任何的脏污。
沈潇打算跟沈砚山在外面混一天的,可到了中午,吃完午饭之后,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他知道徐风清的烟瘾快要犯了。
他想陪在他身边。
每天,他只有这么点时间难熬。
“小五,我得回家一趟。”沈潇道。
沈砚山也挺想念司露微,这几天无心公务,故而道:“一起吧。”
他自己开车,带上了沈潇。
他们两点多才到家。
沈潇在抄手游廊上和沈砚山分别,自己回西跨院去了。
徐风清屋子里传出了声音。
沈潇急忙进去,见满地的大烟,徐风清把烟盘子都掀了。
他痛苦缩在立柜的旁边。
“你又闹什么?”沈潇走了过去,心疼极了,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徐风清却摆手:“我……我要戒掉瘾头……你能成功,我也能,我也要戒掉!”
不是不肯给他戒。
他的身体情况,戒掉了他会更加痛苦万分。
伤口处一旦发作,没有鸦片的止痛,他只能生受。
他估计是太久没痛了,已经忘记了那滋味。
“明天去戒,行不行?”沈潇哄着他,“今天先撑过去。”
徐风清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铁钉。
这铁钉锈迹斑斑,是他从花园里的椅子上弄下来的。
是用来固定椅子和底座的。
铁钉很长,身上全是绣,尖头却被磨得锋利。
他早有准备。
沈潇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冷看着徐风清:“你想要做什么?用铁钉刺死自己吗?你怎么不去厨房拿把刀?”
徐风清的气息全乱了,身体颤抖得厉害。
他知道自己的理智快要被磨光了,他颤抖着告诉沈潇:“我……不会去死……露微会伤心……阿妈说过,此生不能辜负露微,我答应了的……”
说罢,他把左手按到了旁边的立柜上,右手狠狠举起了铁钉,要将自己钉在柜子上。
这样,他就不会再爬向烟榻,不会再令露微失望了。
铁钉进去了大半,他疼得大叫,右手却仍在用力。
沈潇死死捉住了他的手。
他的声音破了腔,带着无尽的荒凉与悲切:“我送你去医院,帮你戒掉烟瘾,我帮你!”
鲜血滚了他们俩满手。
沈潇觉得那钉子不是刺入了徐风清的手里,而是刺入了他的心上。
“我帮你!”他在绝望中妥协了。
徐风清艰难道:“把我绑起来,我怎么求你,也别松开我……”
沈潇不顾满手的血,到处去找绳子。
没过几分钟,徐风清的理智没有了。他不停的哭,磕头求沈潇给他大烟。
沈潇绑住了他,又抱着他。
他跌坐在地上,用力拔出了徐风清掌心的铁钉,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点。
他一清醒,就求沈潇不要让他再抽大烟了。
徐风清挣扎得厉害,沈潇没办法去处理他伤口的铁锈,只得用衣裳裹住,用力按紧,让血流得慢一点。
亲信知晓情况不好,去通知了沈砚山。
沈砚山和司露微一起来了。
司露微看到徐风清这样,心知肚明,一掌劈向他的后颈,把他直接打晕了。
沈潇的脸上、手上以及身上,全部沾满了徐风清的血,既气又累又伤心,冲司露微怒喝:“你有病?”
“要送他去医院。他的烟瘾发作,没有鸦片给他,他醒着也是痛苦。”司露微道。
沈潇清醒了点。
徐风清的手,需要处理,否则伤口感染化脓,真会要了他的命。
他们去了军政府的军医院。
军医替徐风清清洗伤口,然后仔细包扎好。
“我们有专门的病房,用来戒掉烟瘾。以前三军有位师长的太太,也是染上了烟瘾,自己过来住了七天,回去之后没有再抽。”军医对他们道,“不过,人要痛苦一点。”
“等他醒过来,问一问他自己的意见。”司露微道。
沈潇默默走了出去。
他没有去洗手,而是坐在走廊上抽烟。
沈砚山跟了出来,问他:“怎么弄成了这样?他手怎么了?”
“他自己扎的,想要把自己钉在柜子上,没有成功。”沈潇冷漠说着。
沈砚山:“……”
他倒是没想到,那么文弱的徐风清,也能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既然是这样,他有决心绝掉烟瘾,让他在这里住下。”沈砚山道。
“你不懂。”沈潇吐出烟圈,像吐出了自己满心的郁结,“你没见过他痛的时候。他那时候,太痛苦了,自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