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摸了摸鼻子,无奈地摇摇头,轻甩着马鞭,身后突然又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一口一个萧某,信不信我也一口一个辛某。”
萧白不说话,只是摇头浅浅地笑着。
“辛某喜欢萧公子,也不知萧公子是否晓得,知否,知否……”少女一直在后面碎碎念着,比蝉还聒噪。
“知了,知了。”萧白也学蝉鸣回应她,“萧某也甚喜萧某。”
“萧白,你!”少女猛地拉下车帘,“你无耻!”
“秋季易上火,丫头大病初愈,定是上火了,不如吃碗银耳莲子汤败败火。”萧白的声音懒懒的,莫名让人觉得带了些讽刺。
“哼,不吃。”少女闷闷地道。
“那吃蜜饯如何?”萧白悠悠地晃着马鞭,“我记得你最爱吃那雕花蜜饯。”
“吃吃吃,你以为我就会吃吗?”少女耍着小性子。
“……难道不是?”
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萧白一派轻松的模样,懒散地靠在车壁上,瞧着路旁的风景。
少女突然拉开车帘,一手抱着罐蜜饯,一手往嘴里塞着雕花蜜饯,眼睛瞪得圆滚滚的,两腮鼓鼓,说话也囫囵不清:“次穷你!”
“这冰肌瓷性子凉,你光吃蜜饯即可,莫要抱着它玩耍……”
“呸。”少女只留下这样一句话,钻进车里,不做声了。
萧白抬了抬斗笠,虚着眼睛,看了看日光,耷拉着眼皮,手指轻弹着马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约摸一柱香的功夫,萧白揭开斗笠,转身轻手轻脚地钻进马车。
车内熏着淡淡的香,烟雾袅袅。少女背靠着车窗,眼睛紧紧地闭着,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萧白沉着眼眸,猫一般轻手轻脚地探过身子,解开少女的包袱。
包袱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少女的发带,衣衫……
萧白一一扫过去,视线停留在一柄古朴的铜镜上,他拿起铜镜,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在镜面上画着符咒。
车内瞬间光芒大作。
“终于等到你。”少女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
“丫头。”萧白低头,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是我来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得知申榜轮空的那一天,我都会无心码字,瞬间疲软,变得短小快(望天)
第36章 可怜之人
虚无之境。
红柳惊诧地看着辛云,她之前尝试了许多次,都没能打破结界,联系到外界。毕竟她只是回忆着红芙如何联系外界,然后照猫画虎而已。况且她根本没有灵力,自然很难成功。
没想到后来让辛云尝试了一下,竟然就一下子打开了通道。她以为辛云如同红芙那般,天赋异禀,身怀灵力,却不知是萧白以血画符,强行打开了通道。
红柳撑腮看着身旁的辛云,只见她身子纤细,不过二八年华,但一双眼睛明亮得惊人,极其镇定地与外界那人沟通。
“长话短说,镜灵附身在我的身上,我现在被困在了虚无之境,只有打伤——啊!”这边的萧白只听得一声尖叫响起,眼前的铜镜骤然暗下去,他眉头一拧,浑身散发出凌冽的杀气来。
而虚无之境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红芙立在辛云身后,眨眼之间便敲晕了她。
红芙厌恶地看了辛云一眼,做了个手势,一群牧羊人瞬间包围了辛云。
“关住她。”
说着,红芙慢慢地走到红柳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掐住她的下巴,冷笑一声:“我的好妹妹,你还真以为自己能逃出去啊?”
“阿、阿姊。”红柳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凝视着红芙的眼睛也颤抖着,满是恐惧之意。
这对孪生姐妹相貌相似,又穿着同样的红衣,倒像是在照镜子。但两人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相似,一个干净得好似一条小溪,一个幽深似千年古井。
红柳死死地咬着唇,腥甜的血腥气在口中蔓延开来。她终于冷静了些。她一直以为在虚无之境中的这一千年,至少让她成熟了些。却未想到,这千年反而激发了她心底对红芙的恐惧,竟令她连说话也结巴起来。
兴许是在虚无之境中待久了,她便把自己当做了羔羊,惧怕着神一般存在的红芙——即使那人与她是孪生姊妹。
红柳深吸一口气,把心底的惧意压了下去,冷静地道:“阿姊。”
红芙看着红柳,突然逼近她的脸,桃花媚眼微微眯起,像只慵懒的猫,声音也是慵懒的:“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阿姊呀。”
“阿姊,我虽唤你一声阿姊。”红柳平静地看着红芙,“可我心中的阿姊,早已死了。”
红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与自己相貌如此相似的亲妹妹,眼底翻滚着乌云,她咬紧了牙齿,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我心中的阿姊,喜穿红衣,无论何时,总是张扬似火……一直以来,我都想成为阿姊那样的人。”红柳顿了顿,喉头哽咽了一下,“阿姊好强,不论何事,都想争第一,但她也值得第一。我练了一年的功夫,阿姊只需一个月便能熟练……阿姊是那样的聪慧,世间的一切难事,在她眼中好似都只是浮云而已。”
“世人皆说阿姊是天才,无论何事,只要阿姊想做,便能做得漂漂亮亮的,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只有我知道,被称为练武奇才的阿姊,也会练功到深夜……”
“阿姊总是说我笨,却不厌其烦地教我武功……”
“我笨,每次练鞭都会抽得自己遍体鳞伤,娘亲罚我跪祠堂,只有阿姊偷偷带了药……”
“七岁那年,我感染了恶疾,旁人都恐感染,躲着我,只有阿姊坐在床头,给我讲故事,一直守着我,直到我醒来……”
“阿姊说,因为我怕你醒来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会害怕……”
“阿姊是爱热闹的人,她最怕一无所有,最怕空荡荡的房间……”
“阿姊每次见到乞丐,都会施舍钱财……阿姊会为了救一只流浪猫,冲撞阿耶……”
“阿姊喜欢听故事,也喜欢写故事……阿姊看起来那般高傲,其实内心脆弱得紧——”
“你不要再说了!”红芙突然一掌击开红柳,拂袖转身背对着红柳。
她的背挺得笔直,白皙的脖子修长,头颅高高地扬起,墨色的发丝张牙舞爪,风扬起她红色的衣衫,像是一朵张扬盛开的凤凰花。
骄傲如红芙,小到连发丝也是张扬的。
红柳趴在地上,眼中已沁满了泪水,她抬头仰望着红芙的背影。幼时练功摔倒时,她亦是如此仰望着红芙——可惜,她敬仰的阿姊却不会如往常那般扶起她。
红柳总是这般仰望着花一般的红芙,只因她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直到叶练用爱把她扶起,将她挂在月梢之上,却再次被红芙拉到云泥之下。
“收手吧。”红柳伸手抓住红芙的裙摆,声音嘶哑。
“我不甘心,凭什么?”红芙转身看着红柳大吼,泪痕割破她艳丽的容颜,美丽的眼中依然带着支离破碎的骄傲。她俯下身,垂头轻柔地擦干红柳的泪。
她抬起红柳的下巴,温柔地抚摸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你说,凭什么?”
“我不知道。”红柳缓慢地摇头,眼波流动,勾起红唇,嫣然笑道,“你得去问叶练。”
红芙的手顿住,她睫毛微垂,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淡淡的:“你真以为是叶练造成这一切的?”
“你真不明白?”红柳敛了笑,眼底满是同情。
她的表情激怒了红芙,红芙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面部扭曲起来,声音喑哑:“是你不明白!”
“我明白得很。”红柳笑起来,连泪痣都带了嘲讽意味。
“你!”红芙怒极,她捏紧了手,红柳竟被她掐到了半空中。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红芙指间散发出莹莹的白色光芒,指甲骤然暴长,“既然你不把我当阿姊,那就当我没你这个妹妹!”
红柳满不在乎地笑笑,桃花眼里清晰地倒映出红芙疯狂的模样——她的眼睛猩红如血,黑色长发红色的衣裙如火,犹如来自地狱的女修罗。
“呵呵……”红芙眼眸一沉,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会这样便宜你?”
她扔了红柳,挥手招来一小波牧羊人:“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