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黑夜突然就被这样一双眼睛照亮。
萧白放下火把,心有千万语,却涌不上喉头。他还是俯下身,轻轻地揉了揉辛云的头,微笑道:“你来了呀。”
“嗯。”辛云笑得眉眼弯弯,睫毛却泛起湿润的水汽,“我找到了出去的方法。”
“啊,年轻就是好呀,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萧白笑着调侃自己。
“前浪也不会死在沙滩上。”辛云笑嘻嘻地打断他,眼眸凝视着萧白,“因为后浪要推着前浪离开这个地狱。”
少女的眼眸如此炽热,萧白心头一荡,他避开视线,垂着睫毛笑起来。笑声依旧是恰到好处的爽朗,脸色却愈发苍白,他猛然咳嗽起来,咳得耳尖红得都要滴出血来。
那咳声如此急促,仿佛暴雨敲在辛云的心上。她抓住萧白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冰凉刺骨,辛云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她眨眨眼睛,憋回泪水,嫣然一笑:“大叔,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姨妈痛,没能完成一章,很抱歉。
蠢猫脑洞开了,但是好像智商没跟上,拢翠庵这儿可能有些bug,嘤嘤嘤,如果发现了,请温柔地指出,不要伤害我的玻璃心。
否则,我只有你们亲亲才能爬起来码字了QAQ
第26章 丫头
平日里清规森严,香火不断的拢翠庵,近日却紧闭庵门,上门拜佛的姑娘夫人都被关在了门外,却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
只有尼姑们才知道,前些日子来投宿的公子和少年郎被困在炼狱里了。
惠方停了庵内的常规活动,把庵内所有修行的尼姑聚集在后院,整日整夜地念经。这日的风极大,刮得树木东倒西歪,古树上的红色绸带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像是有万千厉鬼在幽幽地哭着。
黑沉沉的云团压下来,小小的院子陷在黑暗中,刹那间电闪雷鸣,震得院中的地仿佛在颤抖。胆小的尼姑吓得不敢念经,抱着光溜溜的头躲进了房中。
素来淡然的惠方也不由得有些紧张,她敲着木鱼,厉声呵斥四处逃窜的尼姑。
这般异相,若是邪魔出世,她身为住持,定然难逃一责。
蓦地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声,那棵古树竟被闪电劈成了两半,眨眼间红色的火焰腾了起来,炸起黑色的蘑菇云,小院笼罩在黑雾之中。
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不好啦,着火啦!”尼姑们尖叫起来,扔了木鱼逃窜着。
惠方紧紧拧着眉,闭着眼睛,口中快速地念着咒。
“住持!”耳边响起小尼姑们的尖叫声。
惠方猛然睁开眼,只见眼前黑雾沉沉,呛得人无法呼吸。一盏红色的灯笼闪着鬼魅的光,像是恶魔的眼睛。那红色的灯笼走进了,一高一矮两条身影出现在惠方的眼中。
“大师,好久不见。”少女的声音清甜似泉水,冲刷着这沉沉的黑雾。
“阿弥陀佛。”惠方念了个佛号,纤细的身子歪歪地倒在地上。
“住持!”尼姑庵沸腾起来,连救火也顾不上了,众人围上来,抬着惠方回了前厅。
辛云被人群推攘着,刚扶着萧白走到前厅,大雨便倾盆而下,雨声炸开,拢翠庵笼在雨帘中,好似被困在了冰冷的河水深处。
让人觉察到自己的渺小,生出孤寂无援之感来。
额头传来暖意,辛云抬起头,却见萧白正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让人沉迷。
“还好,没发烧。”萧白的声音有些沙哑,像猫爪温柔地撩过辛云的心脏,痒而疼。
“你还好吧?”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
“无妨。”萧白安慰似的揉了揉辛云的头,微微挑眉,调侃地道,“丫头厉害了,就看不起大叔了。”
辛云抬头瞪他:“就你能,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那是,就这点儿小伤……咳咳……”萧白弯腰咳嗽起来,苍白如纸的脸涌上病态的潮红。
辛云踮起脚,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嘴上唠唠叨叨:“大叔,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萧白没有想到辛云会用这句话来将他,不由觉得好笑——这小气包。
他揉揉辛云的头,笑意延展到眼角的细纹:“丫头不如说说看。”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自以为是,爱逞强。”辛云朝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咳咳……”惠方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众尼围上去,叽叽喳喳地叫着。
“叫萧施主过来,贫尼有话要说。”惠方的声音嘶哑。
众尼看向萧白,乖巧地让出一条路。辛云拉住萧白的衣袖,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你的身体……”
萧白安慰地朝她笑笑:“无妨。”旋即大步地走过去,施礼道:“萧某在此,大师有何吩咐?”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无碍,贫尼便放心了。”惠方虚弱地施了个礼,“这后院多年来一直平安无事,贫尼一时失察,竟然那妖孽钻了空子,还望施主赎罪。”
“大师言重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
“施主说的是后院之事吧。”惠方垂着眼,嗓音低沉,“此事说来话长,那还是一百年前……”
圆脸的小尼姑打断惠方的话:“住持您刚恢复元气,不如由弟子代讲。”
“这位小师父说得对,还请大师多多休养才是。”
惠方点点头,阖上眼皮。
小尼姑端端正正地坐好,垂着睫毛,低低的声音响起来。
“那还是一百年前,拢翠庵当时只是很小的庵庙,香火自是比不上现在,但胜在幽静,所以世家的姑娘夫人经常来此上香拜佛。
当时,张鸣还是御史大夫,很受圣上信任,他有一独子,唤作张启。因是独子,所以自小便饱受宠爱,这人不学无术,色胆包天,平日里仗势欺人。偏偏他生得一副好模样,靠着那身臭皮囊骗了不少清白人家的姑娘。
拢翠庵的比丘尼清音便被他的这身皮囊给欺骗了,也是她定力不够,情根未断。当时的住持法号静方,也是个定力不够的。那张启总是来拢翠庵与清音私会,却因为张启的父亲位高权重,家大业大,且又施了不少香火钱,静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两人胡来。
这清音自己犯了色’戒不说,还经常助那张启做些逼’良’为’娼的事来。若是生得漂亮的姑娘来庙里上香,她便拉着张启来瞧。若是张启瞧上了哪家姑娘,她便骗以讲经为由,把姑娘骗进到偏房里,用迷’药’迷’晕了,供张启玩乐。
有一日,侯家的女儿绿珠来拢翠庵上香,见庙外的竹林生得苍翠可爱,便走进了林中。她只知眼前美景,却不知身后有个歹毒的恶人盯住了她。那张启与清音私会完了,路过竹林,见绿珠生得如此貌美,便心生邪念。
张启瞧着四周无人,从身后抱住绿珠,想对绿珠用强。也是绿珠幸运,恰巧齐家公子齐云升路过,把张启打了一顿,救下了绿珠。
英雄救美,互生情愫,私定终身,也是话本里常说的故事。绿珠与齐云升虽是两情相悦,却仍是发乎情止乎礼,私会也只是谈论诗词歌赋。
谁料,张启自那日被齐云升痛打一顿之后,便怀恨在心,派了人跟踪齐云升,却发现他与绿珠幽会。当天晚上,他便派人打断了齐云升的腿,弄了个罪名把他关进了大牢里。
可怜绿竹蒙在鼓里,回到家中便被侯夫人责罚,她只以为是自己行事不够谨慎,哪里知道其实是张启派人告的秘。
第二天一早,那张启便带了一大堆聘礼上门提亲。张启作恶多端,侯夫人早有耳闻,便想婉拒了这门亲事。谁知,那张启竟然威胁侯夫人,若是不答应婚事,他便把绿珠与齐云升私会的事说出去。侯夫人无法,又碍于张启权势逼人,只得答应了这门亲事。
张启觊觎绿珠已久,选了个最近的吉日还不够,还逼迫侯夫人把绿珠送到拢翠庵去,美名其曰静修。侯夫人并不知张启与清音的勾当,想着拢翠庵也是佛门之地,况且绿珠与齐云升私会,也是不雅之事,有损侯家声誉。便听了张启的话,趁着傍晚,用一顶小轿把绿珠送到了拢翠庵。
清音早就接到张启的消息,绿珠一到,她便出来把绿珠迎了进去,表面笑意盈盈,却在晚斋中下了迷药。绿珠从小便养在深闺里,心性单纯,是不明白这些龌龊的,她不疑有他,中了清音的迷药,被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