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医院里,她一个瘦小的姑娘,不但反手把那男人过肩摔,还一脚把人踹晕的那幕,实在震撼了高凯歌,他从来没有见过力气这么大的女人!而且反应迅速,出手灵敏果断!
高凯歌是真心觉得她是个当兵的好苗苗。就凭她那一身的蛮力,遇上实战,只需要一脚把人踢飞踹晕,连武器子弹都省了!多好!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还喊他叔叔!
高凯歌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五岁!虽然经常风吹雨晒,皮肤有些干燥显老,但也没老到当她叔叔的地步吧!
一时间车内鸦雀无声,气氛十分沉闷尴尬。
咕咚,许三、大炮一同吞了吞口水。默契的坐正坐姿,眼观鼻鼻观心的努力刷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高凯歌这个在军队里拥有“冷面阎王”的怪物迁怒。
“呵呵……”高凯歌笑了起来,幽深的眸子泛着一丝危险的气息,薄唇轻启:“停车。”
没等车里三人反应过来,就见他打开车门,而后抬起穿着军靴的右脚,对准周燕的屁股,将她一脚踹下了车!
“你既然那么能耐,就自个儿进铁路分局找人吧。我忙得很,恕不奉陪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军卡,周燕捂住被踹痛的屁股,跳着脚大骂:“王八羔子!一言不合你就踹老娘屁股!什么毛病!心眼儿比鸡肠还小!你还是军人咧,我看你是流氓才对!你有种别跑!我们一对一,大战三百回合,看你还敢不敢踹我屁股!”
“噗嗤——”开车跑路的许三、大炮二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说当兵的男人多少都有点痞性,时不时干些不伤军律的事儿。但是高凯歌当了十年的兵,一直恪守本分,很少做这种出格又损害军誉的事情。今天难得见他吃瘪,这两人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全然忘记后面坐了一只会吃人的阎王!
一人挨了个爆栗后,高凯歌透过车窗外的后视镜,看着周燕捂住屁股,一瘸一拐追过来渐渐变小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
真是一个有趣的丫头片子。叫周燕是吧?他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说起来,周燕一开始对高凯歌的印象是非常好的。毕竟这个时代的军人都是真正的用鲜血生命捍卫国家,如何不让人尊敬!
而且高凯歌在医院还帮她解了围,又跑前跑后托人帮她打探消息,最后得知她奶奶张云兰在铁路三分局,还让她坐军卡送她过来,周燕是万分感谢的,
万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小鸡肚肠,居然踹她屁股!周燕对他的好印象顿时冲刷的一干二净,在心中的黑名单上狠狠的划上一笔。
心胸狭隘,不值深交!下次遇上,一定要踹回来解气!
因为提前跟铁路三分局家属楼这边打了招呼,尽管半路被高凯歌放鸽子,周燕倒也不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空间里准备的要拿给奶奶礼物的搪瓷盆、热水瓶神马的见面礼放在褡裢里,然后一路小跑,跑到铁路三分局的家属楼。
说是家属楼,其实就是两层高的土培楼,总共二十个土楼,每层住了五户人家,房门对着一条横着的通道,上面挂满衣服,下面放满板凳空炉等等杂物。看起来格外得拥挤杂乱。
周燕先去门卫那里做了登记,然后往后手边第七号土楼的二楼走去。
通道有好几个妇女正在晾晒衣服和被褥,瞧见她乡下人的打扮,手里还拎着东西,皆停下手,好奇的打量她。
“姑娘你找谁?”有个热心肠的婶子见她东张西望,以为她是哪家乡下来的穷亲戚,别人不愿意接待,便主动搭话问她。
“婶儿,我找张云兰。”周燕笑了笑,“我是她的远房表妹,从乡下来的。”
果不其然,那婶子做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伸手指着通道最后那间屋子说:“张云兰就住那屋儿。”
顿就顿,又压低嗓音对周燕说:“我还以为她娘家没人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个表妹啊。你咋才来,你表姐过得忒惨了!都快被她那口子,还有她那恶婆婆打死了!”
果然和年轻时候奶奶的经历一样!周燕听着心都揪了起来,跟那大婶儿道了谢,急急忙忙跑去最后一间屋儿。
刚要敲门,就见房门刷拉一下打开,一个年轻女人神色狼狈的从屋里走出来。
没等周燕看清她是谁,“哗啦——”一大盆冷水从里面泼了出来。不但把那年轻女人泼了个湿透,周燕也被祸及鱼池,身上被打了个半湿。
靠!这谁啊,这么没素质!这是存心泼人啊!
周燕怒目抬头,就见一个满脸菜色,耸搭着一张老脸,一看就不好相处的四十多岁中年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空盆子,叉腰对着先前出屋的年轻女人大骂:“遭天谴的娼/妇哟!那菜团子可是留给我儿子下班回来吃的!你一个不下蛋的老母鸡,也敢偷食儿!”
那年轻女人被她骂的肩膀一抖,低着头,声如蚊呐说:“娘,我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您就行行好,给我一口吃的吧。”
“哈!说得你好像没吃过东西似的!这两天的稀粥难不成都喂狗了?!”中年妇人嗤笑一声,将手中的木盆哐当一下丢在地上,眯着一双不讨人喜的吊角眼冷声说:“你想吃饭团子?成啊!你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就给你吃!不然你就给我滚出周家去!爱去哪就去哪!”
第18章 018
像是戳到痛处,年轻女人低着头没再吭一声。中年妇女鄙夷嗤笑,“哐叽”一下重重的关上门。
那关门得狠劲儿,像是捶在了周燕的心上。原来,邻居老太太们没有说假话,奶奶年轻的时候,真的过得猪狗不如。
“你是张云兰吗?”压住心里的翻涌,周燕伸手拉了拉年轻女人的衣服,“我是你表妹,我从蕨溪村来的。”
张云兰猛地回头,瘦削脱框的大眼睛蓄满泪水,一眨不眨的盯着周燕,像是在打量她,又像不敢置信。
看到奶奶面黄肌瘦,身材单薄如纸,风一吹就能倒。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手脚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周燕心里又怒又酸,眼泪止不住的啪嗒啪嗒掉下来,一把把奶奶抱进怀里,大声痛哭:“奶奶,我来晚了,对不起!”
张云兰无声的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房门“哐当”一下又被打开,她的婆婆丁氏凶声恶煞的站在门口大吼:“哪个活腻歪了的贱蹄子!青天白日的在我家门口哭丧,要哭回你家哭去!”
感觉怀里的人身子明显又一抖,周燕气不打一处来,松开张云兰,反手用尽十二分的力气狠狠甩了丁氏一个耳光,“老不要脸的死婆子!这些年来,你就是这么对我表姐的?真当我表姐娘家没人了?看我不打死你!!”
她的力气太大,丁氏没防着她,一把掌被她斜扇在地上,正好磕在丁氏先前扔在地上的木盆铁丝上。顿时脑袋戳了个细小的窟窿,像一小股漏气的喷泉滋了地上一小摊血。
丁氏望着地上的血有点懵,自从儿媳妇张云兰进门三年以来,一直未有所出。她从最开始的各种看不顺眼,到动手打骂,已经在家里横惯了,连带着周遭邻居也不敢轻易惹她。
今儿真是见鬼了!一向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爹妈死绝,亲戚不管的儿媳妇,居然凭空冒出一个表妹,上来就抽她!反了不成!
向来不肯吃亏的丁氏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照着周燕的脸庞狠狠抓去,“哪里来的小娼/妇?敢打老娘!看老娘不撕烂你的脸!”
周燕看也没看,抬脚狠狠往她肚皮一踹!
“哐当——”丁氏直接被踹到墙上,入墙三分!!
伴随着她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整栋楼都抖了抖,有好奇的邻居伸出头来看,被周燕凶巴巴的凶了回去:“看什么看!周家的家事!你们管得着?!”
得,周家打闹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好几次都快闹出人命,前来调解的公安局同志都管不了,他们就更管不了了!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多半缩了回去,也有胆大不怕事的群众,不错眼儿的盯着这边,比如先前给周燕指房间的婶子,脸上都带着一副解气儿的表情。
该!叫你不把媳妇儿当人看!平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还克扣粮食,一整天就用一碗稀得连米儿都看不见的‘稀粥’把人打发了。现在报应来了吧!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