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佑秀下定决心后,他下意识的跟顾五老爷多相处,他认为一家子的长辈们,只有顾五老爷会在这方面下了心力去做,而且竟然还给他做成最不可能一桩亲事。
顾五老爷感受到顾佑秀的亲近,他的心里面自然是有些骄傲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顾佑秀是因为什么原因来亲近他,但是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认为,那一定是认为在同辈中,他如今最年青又最有本事。
顾五老爷骄傲得都快要昂着头走路了,顾四老爷瞧着顾五老爷的神情,都觉得在兄弟里面有一些小小的丢脸。
顾四老爷自然不会去提醒顾五老爷,他由着顾五老爷去得意,反正顾佑秀也跟顾五老爷一再明说了,他想跟顾五老爷学一学识人的本事。
顾四老爷是不太认同顾五老爷识人的本事,可是顾佑秀明说了,顾五老爷在千难万难当中,他能够为顾佑则挑选一门合适的亲事,这眼光就不是一般人的眼光。
顾四老爷对此只是笑了笑,他跟顾佑秀解释说:“秀儿啊,你五叔的眼光是不错,可是眼光更好的人,是你则弟独具慧心一眼决定下亲事。”
顾佑秀瞧着顾四老爷笑了起来,说:“四叔,我心里面明白着,则弟的眼光精准,可没有五叔的用心张罗,则弟眼光再好,只怕也要费许多的时光。”
顾佑秀如今的心思大半放在公事上面,小半全放在两个儿子的身上,他认为父母能够为儿子们想得深远,那么就要在亲事上面着力得更加多一些。
顾四老爷心里面对顾佑秀这个侄儿是有同情和怜悯,他听顾佑秀的话,只是笑着说:“秀儿,你两个孩子如今年纪尚小,你对他们多关心一些,比你关注他们的亲事更加的重要。”
顾佑秀笑瞧着顾四老爷缓缓说:“四叔,我有时候觉得光阴行得太慢,我的头上就是有了白发,我也不曾真正的老去。
如今我想着,两个孩子再过几年,他们大了,我为他们张罗一门好的亲事,我对他们有了一个好交待,在父亲的身份上面,我也对得住他们。”
顾四老爷瞧着顾佑秀轻轻的摇头说:“秀儿,你啊,你就是想不明白一些事情,你从前的纠结,你现在纠结,我觉得你都用错了心思。”
顾佑秀明白顾四老爷的意思,他后来随着年纪增长,他自然是想得明白一些事情。
他娶妻之后,他那时节不应该专注在公事上面,而由着自家妻子在陌生的夫家辛苦的生活,原本就是那样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她的心事再多,在他的面前都暗藏得深。
顾佑秀在外地的时候,他是越回忆旧事,他越是心伤不已,他越是知道他失去了什么,他越是无法去面对月氏。
人世间的许多的事情,其实是经不起细细的推敲,特别是故去的人,她是已经不在了,可是在顾佑秀的想象当中,她只有更加的美好。
顾佑秀瞧着顾佑凯的纠结,他有时候会想,如果那人活得再久一些,他对她,还会有这般深的感情吗?
顾佑秀思来想去,他认为他会对那人还是一样的感情深,毕竟那人在他面前只会藏心事,却从来不曾隐瞒过本性。
顾佑秀和顾五老爷的亲近,从来不曾隐瞒过顾家人,月氏自然是知情了,她的心里暗自生气,只是她去面见顾佑秀的时候,顾佑秀听她提及话题,他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
顾佑秀直接跟月氏明言:“今后除去两个孩子的事情,我们之间就没有旁的事情了。”
月氏气得心闷起来,她原本以为回到都城后,在顾家人的面前,顾佑秀或许还会愿意在人前装一装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样子。
然而顾佑秀回到都城后,他如在外地一样的淡漠她,月氏瞧着顾佑秀冷声道:“老爷,我们还是夫妻,你不喜欢理我,可是在旁人的眼里,我们就是夫妻。”
顾佑秀瞧一瞧月氏轻轻的点头说:“你说得极是,我们有夫妻之名,我在外面一样是认可的,至于夫妻之实,我想你不会想,而我是早已经无心了。”
月氏双手捂住了脸,她还这么的年青,可是她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如同守寡的妇人一样。
不,她过得还不如守寡的妇人,至少守寡的妇人心里面还能够珍藏一个人。
而她呢?那个人恨不得从来不曾和她成过亲,他的心里面,只有那一个早亡故的人,难道他是想她也死一死,他才能够把她放在心上吗?
月氏松下捂脸的手,在泪光中,她瞧见顾佑秀往前走的身影,她的眼泪成串的落下来,她如此的伤心,那个人明明瞧见了,可是他一样能够直接转身而去。
月氏心里面顿时一片空白,她这是就是死,那个人大约也只会满心欢喜的认为,她总算是不留在人间让他心烦了。
月氏直接趴在地面上,她的身边丫头追了过来,她们赶紧的扶起她,安慰说:“主子,你可摔倒摔伤了,我们去请大夫来看一看。”
月氏面上的泪已经干透了,她苦笑着说:“不必了,我没有事,我回去歇一会便好了。”
两个丫头悄悄的交换一下眼神,月氏说了如何便如何,她们要敢多事,只怕会很快就给换了下去。
顾佑秀夫妻再一次失和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隐瞒住顾家人,程可佳听人提了提后,她在心里暗叹一声,男人无心的时候,那是比女人还要视若无睹。
有关月氏的任何事情,程可佳最多是听一听,她从来不会多言一字。
端良氏跟程可佳感慨不已说:“其实秀二嫂当年不做下那样的糊涂事情,秀二哥也不会这般的冷落她。他们夫妻纵然做不了恩爱夫妻,可也不会走到陌路夫妻的地步。”
第879章 晚
春天到来时方恨晚,人生到了暮年,方觉得是梦一场。
程家大老太爷在梦里面过世,程家人送消息到顾家的时候,程可佳是不相信的,她一再追问着来人:“不可能,我上一次回去,老人家明明健康着。”
顾五夫人在一旁瞧着来人面上伤心的神情,她一边吩咐人赶紧送信给顾佑则,她一边安抚程可佳说:“可佳,我派人陪你一道去程家吧。”
程可佳有些木然回头望着她,说:“母亲,我大祖父一定在逗家里小辈们玩耍,我是要赶着回去,我要跟大哥大嫂说一说,下一次,可不能由着大祖父这般逗趣下去。”
顾五夫人瞧着程可佳的神色,她只觉得心里酸涩不已,她眼里都有了湿意,在眼下,她只能安抚说:“可佳,我信你的话。”
程可佳回到了程家,她见到院子门口的白色,她的脚软了下来,她在下马车的时候,几乎是半扶着管事妇人的手,她脚步蹒跚着走进院子门口。
满院子的白,程可佳最怕面对这种素白色,她慢慢的放缓脚步,然后步子坚定的往前走,程家大老太爷说过,程家从来没有出过真正的怂人。
祖辈终究会老去,孩子们会笑着来到这个人世间,那些哭声笑声里面,便是人一生的经过。
程可佳在灵前缓缓的跪下去,她是伤心的,然而她的悲伤总是不如程家嫡长房的人来得真切。
程方子和宁氏满脸悲恸神情,程家大老太爷在,他们夫妻的心里面有足足的底气。
程恩孟面上悲色更加的深重,那一天的夜里面,程家大老太爷难得的跟他提及年青时的趣事。
他很是感叹的跟程恩孟说:“你母亲是一个好女人,可惜我和她只有夫妻之缘,却少了那一份男女之间的心动情意。”
程恩孟默然下来,他的心里面明白着,程家大老太爷一直尊重着程家大老夫人的为人行事。
程恩孟和木氏成亲的时候,是因为彼此之间各方面条件合适,程恩孟有心想要对木氏好过,只是他的心里面就是无法对木氏真正的情动。
程恩孟瞧着程家大老太爷的神情,他终究在暮年的时候,还能够念及他母亲的好。
程家大老太爷走了,程恩孟庆幸他不曾爱多大的苦痛,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他的前面再也无人了。
程恩孟觉得在这个世间,他再也寻不到那种你能够让他心安的去处,他和妻子不亲近,他和儿女关系也没有那般的亲近。
程可佳猛然瞧见到程恩孟面上的神情,她立在他的面前,缓缓说:“大伯父,节哀,大祖父一定不会希望大伯父太过伤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