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不然瞥了他的二叔一眼,笑了一下:“二叔,我这不是回来的急嘛。正好,除了许愿这事,江西那边有些事情,我也想和您好好的聊聊呢。”药不然虽然面上笑着,眼底可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药有光一听“江西”二字,脸色一白,咬了咬牙又坐下了。
席上也安静了下来,本来只是黄字门一家也就罢了,如今连玄字门也公开支持了许愿。而沈家因为沈云琛的事情,最近低调得很,剩下刘家在刘一鸣去世之后也没个有大声望的人主持大局,自然也不敢单独站出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到许愿的身上。许愿感觉喉咙有些发痒,他打心眼里不想做这个族长,但是又骑虎难下。
黄克武轻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话又说回来了,这选举族长是五脉的大事,一向都是由五脉人公投,我老头子不敢托大坏了规矩。今天我不过是先提一下,回头当然还要再行商议正式的时间,按老规矩,投炉问香。”
这“投炉问香”许愿听黄克武说起过。等选举的时候会抬出一个香炉,五脉中有资格投票的人依次走到神案背后,分别选择一个代表五脉各一支的颜色的香丸投入香炉之中,最后由老族长清点,颜色最多的那一脉的候选人即成为新一任的族长,因此叫做投炉问香。
黄克武的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赞同,许愿也暗暗松了口气。按今天这意思,就算黄家和药家支持他,剩下两脉也不会选择他,那么再剩下白字门的他的一票,这族长也落不到他的头上。许愿苦笑了一下,只是要辜负黄老的期待了。
此事一了,众人又都继续坐了下来,但是每个人都各怀着心事,谁都没心思再吃饭。只有药不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嘻嘻地在许愿身边硬是加了个座位,一边嚷着饿死了一边吃了起来。
许愿一边想着今天黄克武突然说这些话的意义,一边琢磨如何婉拒黄克武,实在没心思和药不然鬼扯。突然,许愿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个寿包。他诧异地转头一看,是黄烟烟给他夹的。
“饭可以不吃,我爷爷的寿包总要吃一个吧。”
许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黄烟烟看着他,突然说:“今天的事,我不知道。”
许愿愣了一下,意识到黄烟烟是在和他解释。“我明白,看你当时也吃了一惊。唉,也不知道黄老爷子怎么突然有这种决定。”
黄烟烟沉默了一会儿,靠近许愿低声说道:“你看起来很不情愿啊。”
许愿苦笑了一下,也低声地回答说:“这赶鸭子上架还得慢慢来呢。黄老爷子这下子就直接把我淹死在水里了。”
黄烟烟被指了指黄克武:“这话你和我爷爷当面说去。”
“我哪敢?”许愿看了一眼精神头还好的很的黄克武,摇了摇头,“就怕我一说,黄老爷子直接扒了我的皮。”
黄烟烟被他逗笑了。两人逐渐没了先前的那些拘束与尴尬,边吃边聊,许愿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药不然托着下巴,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身边有说有笑的这两个人。看着许愿带着笑容的侧脸,药不然眼神黯了黯。
寿宴过后,看时间也不早了,许愿和药不然同黄克武拜别,一起回去。走在北京的大街上,许愿这才想起还没问药不然怎么突然回来的。药不然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火车没了还不兴其他的办法,我转车然后坐飞机回来的。”
许愿笑了笑说:“你这回倒也算上心。”
药不然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答应你早点回来。”
许愿没听见药不然说了什么,只是感觉他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似乎有些不开心。许愿偏过头看了看药不然,想到刚才药有光听见药不然说到江西的事情就变了的脸色,问道:“怎么了?这么闷可不像你。江西那边的事很棘手吗?”
“没事。”药不然伸了个懒腰,拖长了音,“不就是我二叔瞒着我爷爷在那边搞小动作,现在绷不住了让我来收拾烂摊子呗。正好,还给我留个把柄,否则我这药家大门也回不去啊。”
“那你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许愿疑惑地问。
药不然突然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愿。许愿很久没看见药不然这副表情了,一时竟也愣在了原地,人也不觉有些紧张起来。突然,药不然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把搭上了许愿的肩膀,嘿嘿笑了两声:“哎大许,哥们儿问你个事,这五脉的族长之位,你到底有没有兴趣?”
许愿也不知道药不然的话题怎么突然转回到这里上来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还真的是没兴趣。”
“好吧,哥们儿尊重你的意见。”药不然摊了摊手,一边拖着行李箱继续向前走,“不过说真的,如今五脉直系里还算有点能力的小辈,差不多就剩我们三个了,哦我哥不算。若老爷子到时候真要选人,少不得从我们三个里选择。当然,我有不良前科,而且我也懒得接这麻烦事,你又不想干,剩下的,只有烟烟了。”
许愿的脚步停滞了一下。
药不然瞥了他一看,笑道:“怎么,你这是心疼烟烟了?”
要是论能力,黄烟烟不在他之下,不过许愿的确有些不忍心让黄烟烟这么一个姑娘家担起这么大的担子。
药不然见许愿没说话,话锋一转,对着许愿暧昧地对了对手指:“对了,刚才我见你们俩有说有笑的,感情挺好呀。你说你们俩分手做什么呢,赶紧复合吧,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
许愿瞪了他一眼:“别胡说,我和烟烟现在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哦,普通朋友。”药不然哼了一声。
药不然语气暧昧,话里有话,许愿也莫名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不再搭腔,继续往前走。药不然盯着许愿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快走两步跟上去。
夜晚比白日的温度低了不少,药不然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今天衣服穿少了,怎么才十一月就这么冷,下过雪了没?”
许愿正要回答还没下过,却突然感觉有细细的雪花从天上飞落下来。药不然笑道:“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许愿也笑了:“今年的初雪,到让你碰上了。”
药不然呵了口气,嘴边有白色的雾气。他又打了个喷嚏:“赶紧回家吧,哥们儿快冻死了。”
许愿看了一眼药不然穿的那身薄薄的连帽衫,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递给药不然。“喏,别感冒了。”
药不然愣了一下,也没客气,笑嘻嘻地接了过来戴上了。
雪花落下来,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身上。许愿把手插在衣兜里,和药不然一起并肩加快脚步回家。街边的路灯光打在两人的身上,映出他们挨着的影子,拉长在这街道上。
TBC
第11章
许愿这晚一直没睡着,不但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让他还担着心思,还因为药不然这家伙也一直在翻来覆去的不睡觉。终于,许愿忍不住出声了:“你翻来翻去干什么,还睡不睡了。”
“吵着你了啊。”药不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不着,要不我去外头沙发上睡。”
“沙发上睡不冻死你。”许愿翻过身来,因为一直没睡着的缘故,顺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他能在黑夜中清晰地看见近在咫尺的药不然。好像距离有点太近了,许愿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
药不然笑了,看许愿也不像是有睡意的样子,便说:“原来你也没睡着啊。怎么,想着今天的事,还是……想着黄烟烟呢?”
许愿不想理药不然的调笑之语,又翻过身去。
药不然干脆坐了起来,推了推许愿:“许愿,既然都睡不着,咱们出去散散步吧。”
散步?在这大冬天的半夜一点钟?亏他想得出来!许愿裹了裹被子,没好气地说:“我有病才这个点和你出去散步。”
然而半个小时之后,当许愿真的裹着外套和药不然在大街上走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脑子坏了。药不然兴致倒是很高,似乎把许愿拖出来这件事很让他自豪。雪依旧还在下,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走上去便能印出脚印。大街上还有零零散散的人和车经过,许愿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有对情侣正在接吻,下意识地偏过头去。药不然看了许愿一眼,暗笑了一声,指了指路边的一家提供夜宵的店,提议去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