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清楚楚的说道,“父亲,感情之事,非我所能控制。我也知这是不光彩的,可我喜欢他,哪怕海枯石烂日月荒芜。父亲,我愿自行与沈家断绝一切关系,只求父亲成全我这份心。”
说话间,沈枫与父亲叩头,惊呆了所有人。
爱情总是要轰轰烈烈的绽放一次,而绽放过后留下的是绚烂还是寂寥,谁愿意去在乎呢?
近来桃灼一直跟随着老夫人礼佛,老夫人倒是从不为难他,也很少责骂,所以桃灼的日子还算惬意。
只是顾煙很少过来,偶尔来了两次也是给老夫人请安,一句话都不曾和桃灼说过。
桃灼难免会有失落,失落之余还得告诫自己别贪心,将军肯把自己留在将军府就算好的了。
夜里,桃灼从静安居回到了住处。
屋子里幽静,如外面凉凉夜色。
桃灼倒了杯茶水,而后贴到铜镜前仔细照了照。伤痕已不再,肌肤恢复如初。
对着镜中人咧嘴一笑,桃灼自言自语着,“何时变得这么在乎了?你到底是在乎你这张脸还是在乎着将军啊?”
镜中人笑容僵住,转为一丝苦涩。你在乎的人却不在乎你,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铺了被子正准备休息,却见窗外远远的亮起一束光。
这么晚了,谁又点起灯笼?
桃灼吹灭桌上蜡烛,抬头之际却发现那束光越来越近,好似奔着自己的住处来了。
渐渐的,嘈杂脚步声入耳,那束光果真是停在了门外。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不堪的发出“吱呀”一声。
先是闪身进来两名府中侍卫,而后彩珠搀扶着平南郡主出现在桃灼面前。
目光从桃灼那张脸上扫过,平南郡主眸中多了几分冷冽。
“搜。”
郡主朱唇轻启吐出这一个音,身后几名家奴闯入桃灼房中,翻箱倒柜的也不知在找些什么。
“郡主。”有人捧着一对景泰蓝红珊瑚耳环递到平南郡主面前。
片刻后,又有人翻出金镶白玉手镯一副。
这些个东西桃灼连见都没见过,如今却都在自己房间里找出来,郡主的那点心思一目了然。
只是桃灼觉得可笑,上一次被诬陷,自己的确有口难辩,可这一次也未免过于漏洞百出。
自己偷这些女子之物何用,且一整日都在佛堂,哪有时间去郡主那里偷东西。
“桃灼,偷盗府中财物,绑起来,明儿天亮细细审问。”郡主的笑,犹如来自地狱。
第44章
晨曦叩柴扉,揉碎了点点金黄。有鸟叫声入耳,似欢唱着新一天的到来。
桃灼一整夜都未睡,仰头靠着潮冷的墙壁,鼻息间尽是霉烂的味道。脚边偶尔会跑过几只老鼠,也不太怕人,会立起两只前爪像是观摩着桃灼此刻的悲凉。
终是有人打开了门,二话不说的将桃灼从地上扯起,一路推操到琼花阁。
郡主起身不久还在上妆,桃灼自然又是跪在院子里等候着。
—两只蝴蝶飞来,围绕着桃灼转圈圈。人比桃花娇艳,怎奈风雨摧残。
许久后,房门推开,平南郡主又是穿了那件嫣红色的锦绣百褶裙,头上发饰精致繁琐,衬托着她娇俏的容颜。
“来人,先打上他几板子,偷东西嘛自然得给个教训。”
平南郡主慵懒的坐在贵妃椅上,拿过盘中剥去外皮的葡萄,一粒粒的送入口中,悠闲自在的看着桃灼被打的直不起身。
坚硬的板子打在后背,敲击着骨头仿似断裂一般。冷汗渗透衣衫,也将鬓角发丝沾染。
桃灼咬紧嘴唇,纵使口腔里泛出血腥味也不曾松开。
“郡主,将军过来了。”
忽有家奴通传,这令桃灼灰暗的眼眸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翼的亮光。
平南郡主抬手示意不要再打下去了,然后又转头吩咐彩珠,“去搬椅子过来,给将军看座。”
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桃灼回头,墨色绣金丝的衣摆闯入眼帘。
顾煙在桃灼身边顿了顿脚步,却什么也未说的走向平南郡主。
“给将军请安。”平安郡主大着肚子不方便,只是略微的拂了拂身子。
顾煙未理会,坐在一旁的梨花木镂空椅上。
“桃灼,眼下将军也过来了,你也无需担心我冤枉你,说说吧,为何要偷窃?是否衣食上有了困难?”郡主嘴角含笑,再次坐下。
“我没有。”桃灼看着顾煙,“我昨儿一整天都在佛堂里随老夫人礼佛,且我只身一人,每月的月钱足够我度日,我何必要去偷那些女子用的物件。”
只想解释给他一人听,然顾煙一直垂着凤眸未曾理会,这让桃灼心里“忽悠”的一下,剧烈的沉坠。
郡主挑眼看向彩珠,“去请老夫人来一趟吧。”
待彩珠离开后,整个院子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郡主起身为顾煙倒茶的声音,略显刺耳。
桃灼一眼不眨的看着顾煙,看他轻抚茶盏,看他抿着茶水,看他一言不发的又放下茶杯。由始至终,两人的视线都没有交集。
过了一阵,彩珠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是李麽麽。
“给将军请安,给少夫人请安。”
“麽麽不必多礼。”郡主盈盈笑着,“怎么不见母亲过来?”
“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不便走动,我过来替老夫人传个话。”说着低头扫了桃灼一眼,眼神中掠过无奈之色。
“老夫人说了,这府里本就是少夫人打点的,大事小情的都不必支会,少夫人做主就是。”
平南郡主按着贵妃椅上的扶手站起身,“多谢母亲信任,既然母亲身体不适,还请麽麽快回去照顾着吧。”
李麽麽应下后转身离开,也带走了桃灼的那点希望。
傻了不是,老夫人怎么可能为你作证而和少夫人起冲突呢。桃灼自嘲的一笑,隐隐觉得今日是凶多吉少。
“桃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郡主问道。
桃灼不语,杏眸一直看着顾煙。
可将军,仿似置身事外……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是认了。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家奴我们府上是万万不敢留的,就打发出去吧。”说完,转头看向顾煙,“将军觉得如何?”
顾煙依旧垂眸,睫毛似蝴蝶翅膀轻轻眨动。这份沉默,令桃灼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片刻后,顾煙站起身,扔下一句,“随你处置吧。”
桃灼多希望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一切都是错觉。直到顾煙从身边走过,衣摆带起的风丝掠过面颊,印证一切都是真实的。
“将军。”桃灼转头,对着顾煙的背影喊出口。
这一句将军,不是期盼也不是委屈,是桃灼对顾煙所有的爱意。
可顾煙终究没有回头,或许桃灼的爱,还不值得他停留。
—滴泪滑过眼角,似钻进心底带着密密匝匝的疼痛。
平南郡主走到桃灼身边,目光望着顾婵离开的方向,“他这个人,还真是绝情。他想留你的时候,有千千万万个理由,他不想留你的时候,一个理由都没有。”
话里几分惆怅,但郡主很快又显出得意,“来人,将桃灼,赶出将军府。”
这爱情,犹如黄粱一梦,终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眼泪滑过扬起的唇角。笑,自作多情。哭,情根深种。
出了将军府,一辆蓝布马车停靠在门口。身后家奴推着桃灼,“上车,送你出盛京。”
桃灼回头,他期盼着能看见顾煙的身影,可期盼依旧是落空。
上了马车,桃灼急忙挑起窗帘又朝着将军府看去。随着朱漆大门被紧紧关闭,桃灼不争气的让眼泪爬满了脸颊。
从此,天涯陌路。
马车吱吱呀呀的行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停下了。
随行的家奴喊着,“到了,下车。”
桃灼抬起衣袖擦干脸上的泪痕,从马车里钻出。只见周围依旧熙熙攘攘,还是热闹繁华的盛京,并非是城门处。
眼前楼阁繁华奢靡,有女子莺莺燕燕的歌声,也有男子放浪形骸的笑声。
抬眼望去,朱漆匾额上神韵超逸题写着三个大字:凤鸣轩。
未等桃灼弄清眼前状况,已被家奴和车夫左右架着,拖进这凤鸣轩。
管弦声声丝竹鸣,曼妙身姿舞苍穹。风流才子俏佳人,一曲凤鸣醉薄情。
二楼的小雅间,桃灼被两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按跪在地上,挣扎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