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因悲伤过度而动了胎气!
温汀滢努力保持清醒,要保护腹中的胎儿,泪眼婆娑的看着徐凌卿,她无法放松警惕,多希望此刻陪在身边的是易元简,却事与愿违。
徐凌卿急躁不安的命令道:“朕要皇后母子平安。”
“是,是。”御医瑟瑟发抖,胎儿未足月,又动了胎气,凶多吉少。
寝宫内外大批的人都在为皇后的临盆忙活,夜幕降临,伴随着皇后的难产,皇上在屏风外一刻不歇的走来走去,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难忍的疼痛中,温汀滢闭目默默忍着,疼得动弹不得。她全心全意的护着胎儿,暗暗不停的为腹中胎儿鼓劲,希望它勇敢、坚强,能挺过这最大的磨难。
侍候在榻前的稳婆们交换着眼神,皇后分明很痛苦,疼得满身大汗却抿唇一声不吭,只在再也忍受不住时才发出一声呻-吟。
漫漫长夜,温汀滢一直承受着临产的折磨,徐凌卿在屏风外始终寸步未离。
她经历着摧残的疼,但不喊疼,因为无济于事。
直到次日清晨,在温汀滢发出第三声呻-吟之后不久,她和易元简的孩子出生了,是一名男婴。
第77章 宜等待
皇后母子平安,永乾宫上空弥漫的恐惧消散了,转而笼罩着浓烈的庆幸。尽管皇后的脉象虚弱,皇子形气羸弱,御医和稳婆都暗自庆幸将免于皇上的牵怒。
随着稳婆的报喜,心急如焚的徐凌卿疾步冲到床榻前,发现温汀滢已在昏睡,她气息奄奄,经受了九死一生的苦难。不由得,他微喜的神色忽而一冷,心中对易元简充满了憎恶。
昨夜,暗卫飞鸽传书,禀报了易元简的行踪,他果真逃离了,坚决而迅速,正马不停蹄的返回大易国。
深深地看着虚弱的温汀滢,徐凌卿的心又渐渐生出怜悯,她为不值得之人承受了怀胎之累、产子之苦,很不值得。
目光一转,徐凌卿睥睨了一眼襁褓中的男婴,极其瘦弱,这个男婴是令他憎恶之人的血脉,他突然烦躁,骨子里的暴戾顿起,疯狂的想要把这个瘦弱的血脉捏碎。下一刻,他隐忍着走出了寝宫。
皇后产下皇嫡长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与此同时,皇上对皇后的在意,也有目共睹的传播开了。然而,皇上却出奇的不声张,没有立刻诏告天下,也没有在早朝之上向朝臣透露。
散朝之后,徐凌卿径直回到寝宫,示意乳母把熟睡的男婴抱出去,示意宫女们都退下,他独自坐在床榻边闭目小憩,等着温汀滢睡醒。
温汀滢生子难产太过疲累,昏睡到傍晚才醒来。当她睁开眼睛,徐凌卿的面容便映入眼帘,随着她的意识渐渐清醒,内心的彷徨也渐渐清晰。已然平安的产下了婴儿,她由衷的感谢道:“谢谢皇上。”
她的语声虚弱,眼神真挚。随即,她努力的抬起上身,急切的四下寻找着什么。徐凌卿知道她在寻找孩子,冷道:“易元简逃走了,正逃回大易国。”
此话如一把刀狠狠的捅在温汀滢的胸口,胸口又疼又闷。正处于他的审视之下,她深知不能流露出落寞,只是有些诧异的轻道:“竟有此事?”
徐凌卿确定的道:“为这种无情无义之徒怀胎生子,你后悔吗?”
温汀滢不认为易元简无情无义,但他的不告而别使她很迷茫很不安,当务之急,她只想尽快看到她刚出生的孩子。她摇摇首,若无其事的轻道:“与孩子缘深,与其父缘浅,天意如此。”
无悔,无怨,她温柔的接纳着命运叵测的天意。徐凌卿更觉她的错付不值得,漠然的道:“你与孩子也缘浅。”
温汀滢的呼吸一窒。
徐凌卿严肃的道:“孩子夭折了。”
孩子夭折了?!
温汀滢懵怔了,难以置信,注视着他确定的神态越来越确定,她使出浑身力气抬起的上身重重的落下,绝望的犹如被砍去了头颅。她一时伤心的失去了知觉,呆滞的躺着一动不动。
徐凌卿冷冷地看着她,铁石心肠的让她相信,道:“出生不足半个时辰就夭折了。”
易元简离开了,孩子夭折了。温汀滢的眼泪流出了眼眶,在不由自主的默默流泪。
徐凌卿看着她的眼泪,故作无动于衷。
温汀滢的泪水越流越多,痛苦而悲哀,伤心至极。她忍不住哭了出声,难以自抑的哭泣。
无数次在绝境中命悬一线时她没有哭泣,生孩子时她身心剧痛也没有哭泣,此刻,她的意志力崩溃的决堤了,再也承受不住的哭泣着。
这些年,经受的迷茫、彷徨、不安、害怕、悲欢……,无边无际,积压的太多愁绪,都在泪水里肆意渲泄。
看着她悲痛的哭泣,非常的柔弱无助,徐凌卿忽然觉得自己太残忍,他猛得垂首不再看她,咬牙控制着自己的于心不忍,心中默想着,当她接受了孩子夭折的事实,那个可恶的孩子就可以夭折了。他之所以不诏告天下,就是因为他要让那个孩子夭折。
温汀滢一直在伤心的哭泣,徐凌卿一直在煎熬的听着。
她哭了良久,哭得泪水干了,哭得喉咙发不出声音,哭到窒息,渐渐昏睡了过去。
待她安静下来,徐凌卿才抬起首看她,她满脸的痛楚,满脸的泪痕,脆弱的再不堪一击。他不自觉的露出了疼惜,继续等着她睡醒,他觉得等她睡醒了,依她的温柔从容,此事便能了结了。
直到傍晚,温汀滢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见状,守在床榻旁的徐凌卿立刻倾身向前,问道:“饿了吗?”
温汀滢恍惚了半晌,伤心的事涌上心头,泪水顿时涌出,继续悲痛的哭泣。
徐凌卿一怔,她又在哭泣,能接受得了命运叵测却接受不了孩子夭折?她如此舍不得这个孩子?她不在乎易元简的薄情,仅仅是因为舐犊之情?他试图劝慰道:“节哀。”
温汀滢不言语,只哭泣。
徐凌卿无法理解她的悲痛,却被她哭泣得心慌。
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仿佛一切都不复存在了,都破碎了,都消散了,但难以割舍,唯有哭泣,温汀滢哭泣不止。
徐凌卿紧盯着她,焦躁不已,眼见她又哭昏了过去,他暴躁的一拳一拳打在她身边的床榻上。
当温汀滢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她浑浑噩噩的失常,如是魂不附体,在徐凌卿的凝视下,她再度伤心的哭泣,被牢牢的困在了悲痛之中。
徐凌卿不能再任由她哭泣,生怕她会崩溃的疯癫,他不明白只是一个孩子而已,竟会使一个温柔、纯粹的女子如此性情大变。束手无策,他只能把那个可恶的孩子还给她,随手放在了她的身旁。
温汀滢哭泣的麻木,察觉不到身旁的变化,依然在哭泣。
徐凌卿把孩子推到她眼前,冷声道:“孩子又活过来了。”
温汀滢惊愕,努力睁大哭肿的双眼去看襁褓中的婴儿,是他!正是她生的孩子,她记得孩子的模样。孩子还活着,真真切切,正在熟睡!她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进怀里,失而复得的欢喜,整个人温柔无比。
她终于不再哭泣了,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气息,露出了开心颜。徐凌卿的心情很复杂,他不允许易元简的血脉活在他的皇宫里,已起了杀心,便先试探她,不曾想她伤心欲绝,他亦无法允许她没完没了的哭泣。
“谢谢皇上。”温汀滢的声音哑了,气息微弱,哭红的眼睛里尽是感激。孩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保护孩子的意念使她滋生出很多力量。
徐凌卿的神色冷肃,冷酷的道:“明日就把他送出宫去。”
“舍不得。”温汀滢的眼泪簌簌落下,伤心的抽泣。
见她又要哭泣,徐凌卿急躁的冷道:“不准再哭。”
闻言,温汀滢温顺的不再抽泣,可眼泪依旧落个不停,她强忍了片刻,忍不住的带着哭腔道:“皇上,舐犊之情乃天性,舍弃不得。莫让母子分离,容他微不足道的留着,可以吗?”
徐凌卿心烦意乱,发现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了血色,心中一软,冷漠的说了一句:“且留着,朕瞧他能不能活到满月。”
温汀滢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不被送走就好,感恩的道:“谢谢皇上。”
徐凌卿冷问道:“你不饿?再不用膳,你定活不到他夭折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