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元简不苟言笑的瞧着她,平淡的道:“我是得知这两日将有不少杀手奔赴于此地,来看看热闹。”
温汀滢美眸轻眨,柔声道:“你在担心我?”
“你不需要。”易元简语声平常,他快马加鞭而来,沿途之中便发现多处埋伏,尤其是院子里外,足有十余位高手在暗处紧盯着这间屋子。她自然是安排妥当,做足了精细的布置。
“我需要。”温汀滢轻道:“即使是你一丁点的关怀,微不足道,我照样需要。”
闻言,易元简的目光顿时复杂,看在眼里的是她柔美楚楚的独伫立在风浪中。
“你的眼神里是怜惜吗?”温汀滢笑意温软,“我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滋润,生活阳光明媚,并不缺少关怀。”她的神情真挚,柔声道:“别人全心全意或是一丁点的关怀都很多余,我只稀罕你的关怀。”
易元简的神色瞬间恢复平淡。
温汀滢情不自禁的道:“我也需要你的怜惜,你能给我的,我全需要。”
易元简漫不经心的问道:“视我为意中人?”
温汀滢羞红了脸,咬了咬唇,轻柔的道:“怪我,没有征得你的意愿,这也非我的意愿能左右。”
易元简认真的问:“一时兴起?”
温汀滢认真的答:“不清楚是不是一时兴起,只是遇到你之后,生平初次有了想要拥有一个人的念头。”
“急于宣扬?”
“这种事没有必要隐藏,也不能隐藏,万一我错失良机,你被别人拥有了怎么办。”
易元简若有所思的道:“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能,我可以对你很慷慨很大方,曾经所能想到给你的却恰好你都不需要。”温汀滢好奇的瞧他,满怀期待的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易元简平静的道:“别再对任何人透露你中意我。”
温汀滢一怔。
“嗯?”
“好。”
易元简的唇角隐现笑意。
温汀滢眼帘微垂,将手里怀中的茶水慢慢饮尽,提起茶壶用温热的茶水把竹杯仔细的冲洗了一番,续了一杯温茶水,送到他面前,柔声的道:“这是很好喝的金银花茶,用甘甜的山泉水煮沸冲泡,请品尝。”
茶水飘着淡淡的清香,易元简尝了一口,直白的道:“是很好喝,但我不喜欢,不想多喝。”
“你想不想尝尝甘甜的山泉水?”温汀滢说着,轻轻的牵着他的手,引他到室内的案前坐下,为他倒了一杯泉水。
易元简端坐着,尝了一口泉水,确实甘甜清凉,便连喝了数口。
见状,温汀滢从里屋拎出竹木食盒,取出盒里的点心摆在案上,轻道:“天色将黑,好看的热闹很快便能看到,你慢慢享用这些食物。明日清晨,我为你烤些竹笋和野味尝尝。”
就在这时,屋外有了热闹可看。
一个刺客很顺利的闯进了院中,院中幽雅寂静,唯闻潺潺泉溪。当刺客敏锐的搜寻到温汀滢身影的瞬间,嗜血长剑立刻直奔目标,凶狠无比。
岂料,刺客刚抵至阁楼下,突然出现六名白衣护卫挡住了去路。刺客毫无惧意的目露杀气,顿时持剑相向。
几人不由分说的打斗起来,刀光剑影,喧嚣凝重的杀气瞬间铺天盖地。
温汀滢手持竹杯慢饮着茶,轻倚在门前观看着,就像是闲看落花流水。
刺客身手不凡,剑法奇特,一招一势快而狠,非常明显的稳占上风。眼看刺客所向披靡的去取侍卫的命时,忽然有一物从暗处刻不容缓的疾出,重重的击中刺客的胸膛。
刺客猛觉胸口剧痛,突如其来的强力震得他连连后退,摔倒在地,涌出一口鲜血。
护卫们立刻蜂拥持刀上前,刀刃对准了刺客的喉咙,一名护卫喝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刺客被暗器击中身负重伤,任刀架在脖子上,一言不发。
温汀滢笑了笑,道:“敢来杀我的刺客,自然训练有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招认。”
护卫咬牙狠道:“不如就杀了他。”
温汀滢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刺客。
护卫举起了刀,作势用力的朝着刺客的脑袋砍下去。
刺客的眼睛眨也不眨,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温汀滢轻道:“算了。”
护卫手中的刀立刻停在半空中。
温汀滢继续说道:“我在斋戒,不想杀生,放他走。”
“是。”护卫们一起收起了刀。
刺客一怔。
温汀滢若无其事的道:“快走吧,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
刺客当然不再迟疑,捂住胸口踉跄着站起身,赶紧逃出了院,消失在竹林深处。
易元简自始自终都沉静的端坐,看着温汀滢自信而美丽的模样,可以想象,在这处看似空荡的院落里,实则隐匿着许多高手,能轻易入院的人,无疑是自投罗网。
温汀滢轻盈的回到屋内,很体贴的为他续了一杯泉水。
易元简道:“刺客来自铁血门。”
铁血门从不讲道义,只认钱杀人。
温汀滢咬着唇,有些许吃惊的道:“何以见得?”
“他第二剑用的是铁血门‘波中挑月’中的招势。”易元简意味深长的道:“江湖人都知道,找铁血门杀人奇贵无比。但,铁血门收了银子要杀的人,无论杀多少次,一定会被杀死。”
“一定会被杀死?”
“铁血门还从未失手过。”
温汀滢的眼睛一亮,道:“我听说过铁血门二门主波中月的厉害,他不轻易出面杀人,我颇为好奇他自创的整套‘波中挑月’剑法到底有多出神入化。”
“门下弟子杀不了你,他自会出面杀你。”
“我等着。”
易元简郑重的道:“波中月的剑法不容小觑。”
“我知道。”温汀滢轻声道:“已然如此,我唯有等着。”
易元简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何有人要花奇贵无比的银子杀你?”
“想让我消失。”
“为何想让你消失?”
温汀滢轻轻的笑了笑,直截了当的道:“你在猜测我就是如今的安昱,对不对?”
易元简平静的道:“方文堂已经知道了。”
温汀滢微诧:“知道多久了?”
易元简道:“今日清晨他进汀滢园找你之前。”
“有人向他检举了?”
“没有,他坚信你是。”
温汀滢轻饮了杯茶,坦荡的道:“我确确实实是如今的安昱。”
“延续安昱的存在。”易元简并没有很惊讶,当得知她是敢行大义的梅花飞镖的主人时,就可想而知她还有其它的身份,但亲耳听到她轻描淡写的承认,心里依旧为之一震。
“确实如此。”温汀滢微微蹙眉,真挚的道:“怪我,对你和方大人有所隐瞒。”
易元简道:“不怪你,无可厚非。”
温汀滢坦言道:“我称安昱为叔公,他入盐帮为二当家,我则跟着他在江湖上安身立命。”
易元简在认真听着。
“一年前,他病故,我顺势就以他的名义继续经营盐帮,延续他的存在。”温汀滢道:“在他病故前两年,他就有意的培养我,教我认识那些以权谋私的官员,出手阔绰的带我结交商帮和匪霸,使盐帮迅速发展强大。”
“如果不是方文堂的攻心计,不会有官员轻易指认你。”易元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谁敢想到这位温柔大方的少女,不仅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还在暗中运筹帷幄着一张庞大的关系网,游刃有余于整个江南。
温汀滢并不怨天尤人,很坦然的道:“他们能为了我给他们带去利益而与我合作,也能为了要保住仕途而希望我永远的消失,人之常情。”
易元简道:“方文堂讲究道义,念你曾行过的大义,尤其是你身为盐帮二当家勇于不计惨重的损失销毁劣质盐,以及勇于面对困境、翻天覆地的整顿盐帮。只要你供认出曾同流合污的全部官员,他保你安然无事。”
“谢谢你告诉我方大人的好意。”温汀滢轻声道:“我是打算三天之内认罪招供。”
易元简可想而知的道:“你打算招认的不是全部的官员名单,而是意图暗害你的官员名单。”
“何出此言?”温汀滢佩服他的洞察。
易元简沉着的道:“只有三天期限,信任你的人会沉住气,不信任你的人必定要杀掉你免留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