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纸诏文颁告天下,三年不曾露面的皇帝因病驾崩,举国哀悼。
相隔半个时辰,皇帝遗诏传出,满朝大臣震惊:
一、太子殿下易渊微监国,楚后摄政。于先帝五七的次日,册封方文堂的养女方冰澈为易渊微的皇后,易渊微继皇帝位,楚后自愿不再摄政。
二、赏赐原大徐国的皇宫给平王殿下易元简,改建为平王府,王府方圆两百里内的郡城永远归属平王的封地。
根据遗诏,先册封方冰澈为皇后,易渊微才继皇帝位,俨然是强调方文堂养女的重要。然而,鲜有人知方文堂竟有一位养女待字闺中,独获尊荣。
平王殿下终究仍是平王殿下,楚皇后专权三年,愿意在新皇登基当日还政于新皇,使得举国对楚皇后充满了敬意。
先皇的灵柩在明凰宫停灵至三七,易元简一直在灵前守孝,随即扶灵出殡。
这些日,平王府中很平静,无外人打扰,温汀滢安心的等着易元简回来。平静的平王府在易元简踏出京城后,不再平静。
第89章 忌盲目
雨夜,电闪雷鸣。
温汀滢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只见侍女焦虑的急道:“府中闯进了刺客,奴婢先护你从暗道出府一避。”
刺客?
温汀滢睡意全无,听到了殿外和刀剑相向的喧哗。
侍女惊慌不已,急忙将外袍披在温汀滢的肩上,抱起熟睡的小公子,迫不及待的需要尽快动身。
见状,温汀滢很诧异,顺势穿上外袍,迅速的随侍女朝殿外走去,去一探究竟。
刚至寝宫门口,厮杀声顿盛。温汀滢心下一惊,从半掩的殿门望出去,发现殿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府中侍卫们在殿檐下迎战,大批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在围攻。
黑漆漆瘆怖的雨中,鲜血四溅。一波又一波的强悍攻势,残杀着在殿前报守的侍卫们。
温汀滢惊问:“他们是什么人?”
侍女悲愤的道:“如果奴婢没有猜错,他们应是楚皇后的暗卫们,和禁宫的御林军。约有百余暗卫和两千御林军,他们刚攻入府中不久。”
温汀滢一骇,她知道平王府里共有三百侍卫,对方人多势众,逐问道:“他们因我而来?”
“尚不可知。”侍女将小公子递给她,示意她莫独自出殿,也杀了出去。
温汀滢紧抱着熠儿,怔怔望向血腥厮杀的场面,府中侍卫坚固的死守殿前,黑衣人海啸般残暴的强攻、吞噬。
楚皇后为何派人进平王府中杀戮?势有彻底清肃之意。
三个身手了得的侍女进殿,把温汀滢护住,走出寝宫大殿,决定要护她出府。
殿阶下,侍卫们想齐力杀出重围,为平王在意的女子杀出一条逃生之路。可是,一个黑衣人倒下就有另一个黑衣人从雨中涌现,永无止境般的被围堵,甚至被攻杀的节节后退,负隅顽抗。
温汀滢震骇的环顾,她已现身在殿外,黑衣人们依旧只顾血腥屠杀,似乎不是因她而来,难道是为了血洗平王府?她深皱眉头,何故如此?
侍女们见杀出重围无望,又将温汀滢护回入寝宫,关闭了殿门。
温汀滢束手无策的坐在寝宫里,思念起易元简,不知道他在何处。若今夜丧命于此,她不舍,但觉无憾。只是,她愧对爹娘,无法为他们尽孝道,是她唯一不能心安理得之事。
她深吸了口气,四下翻打,找到了易元简的一柄短剑,以便非死不可时自刎。
无计可施,她只能等待结果。
良久,殿外的厮杀安静了,只闻雷雨声。
结果是什么?
温汀滢紧张的屏息,握紧了手里的短剑,定睛望向寝宫的门,等待着映入眼帘的景象。
殿门被缓缓推开了,一个身披斗篷之人踏入,浑身湿漉漉,气息沉凉,如同来自幽暗深处的亡灵。他步入殿中,所踩之处留下污脏的血印。
温汀滢识不出他是谁,斗篷遮住了其面容,她轻问道:“阁下何人?”
“易渊微。”易渊微温言回答,慢慢地摘去了斗篷,露出了儒雅的面容。
温汀滢一愕,探首望向殿外,他的出现是何立场?
“平王府里的人全部被杀死了。”易渊微平和的道:“他们本是有机会逃走,但他们都没有逃,对元简很忠诚,把生存的希望全寄于要护你出府,虽败犹荣。”
温汀滢很痛心很悲哀,易元简培养多年的忠义侍从全惨遭厄运!
易渊微道:“他们的身手都极了得,怎奈楚皇后为以防万一,派出了全部暗卫和能暗中调用的全部兵力,楚皇后险胜。”
温汀滢的身心阵阵发寒,楚皇后竟然血洗了平王府,对易元简痛下如此狠手?!
易渊微心平气和的道:“天亮之前,平王府里的人都会被砍下头颅,悬挂在那棵古石榴树上。”
温汀滢因亲耳听到的残暴而发抖,颤抖声问:“可以不那样吗?”
“我无能为力,这是楚皇后的命令。”易微渊语声平和的坦言道:“虽然这些兵力全出自太子府,但都是听令于楚皇后驻守在太子府中监视于我。此次暴行,楚皇后便能归罪于我,陷害于我,使我落得个为稳皇权清剿平王的恶名。”
他被归罪被陷害,却仍如此平和,俨然是习以为常了楚皇后的阴谋陷害,亦有顺势而为之意。温汀滢轻劝道:“既然你不是主谋,你何不尝试设法留他们全尸、让他们入土为安,待平王殿下归来,定念你这份善行。”
“我阻止不了。”易渊微感同身受般的一叹,道:“楚皇后故意为之,要待元简归府之后,看到满树人头。”
温汀滢蹙眉,楚皇后何故如此决绝?
易渊微停顿了片刻,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如果元简能活着回来。”
温汀滢闻言一悸,问:“何出此言?”
易渊微低低说道:“殿外全是楚皇后的人,不能走露风声。你与我回太子府,我会对你和盘托出。”
“我岂能去太子府。”温汀滢面色微寒。
“盈盈,你别无选择。”易渊微和气的说道:“楚皇后因元简不受掌握而愤意难平,便决意杀光平王府的人,要挟持你为我的皇后,逼元简夺皇位。”
楚妙终究不甘心输,尽最后一博,宁可不择手段,也要逼易元简按她的规划去夺皇位。
“你的皇后不是方文堂的养女方冰澈?”温汀滢说罢,心中猛得大悟,难以置信。
“如你所料,这位‘方冰澈’就是楚皇后为你设计的身份。”易渊微温言告诉她,“再等十三日,你先被册封为大易国的皇后,我随即登基为皇。”
温汀滢懵了,无法接受的摇首,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压迫,禁锢得近乎恍惚,抗拒的道:“不,不能。”
易渊微自然知道她的抗拒,趁她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而情绪起伏难定时,立刻击晕了她,把她带回了太子府。
翌日午后,当温汀滢从昏迷中醒来,头疼剧烈,缓了许久才渐渐清醒。她发现自己合衣躺在陌生的拔步床上,置身于陌生的屋中,而不远处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这里是太子府的寝宫。”易渊微温言说罢,为她斟茶,捧着茶盏来到床边。
温汀滢深皱眉头,心很沉重,忽见身边空荡荡,不安的道:“我的熠儿呢?”
“熠儿在府中玩着很欢。”易渊微温存一笑,将茶盏递到她面前,“他喜欢太子府。”
温汀滢未接茶盏,深知命运未卜,承受着胸口的闷疼,道:“你可以和盘托出了。”
易渊微随手掀开茶盖,自饮了一口茶水,坐回不远处的桌边,道:“楚皇后善于谋划,她在重新册封我为太子之前,就与我谈了条件,要求我成为太子之后多与你接触;要求我按她的计划册封你为皇后,我才能如愿登上皇位。”
温汀滢内心沉凉的听着,可想而知,他想要登上皇位。
易渊微从容的道:“我想要登上皇位,想成为真正的皇帝,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
温汀滢知道他的隐忍,隐忍的活在楚皇后的阴谋下,任由利用,只为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易渊微坦言道:“实不相瞒,元简此行凶多吉少。”
温汀滢紧张不已。
易渊微坦言道:“我接受楚皇后的利用,顺势悄悄收买了护送灵柩的全部将领,待皇棺入土之后,将元简一同关闭在地下陵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