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冲到门口的孙雨萌终于站住了,聂涵川立刻抓住这片刻的时机问道:“那天还有什么你觉得不寻常的地方?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说。”
孙雨萌背对着他半天没有做声,一旁的辅导员又要张口,却被聂涵川严厉的目光生生吓得憋了回去,好久之后孙雨萌才慢慢说道:“别的也没有什么了,不过我昏倒前听到了一阵刺耳的笛声,以前从来没听过。”
笛声,聂涵川心中不禁一惊,他立刻想到了昨晚后山上那阵诡异的笛声,孙雨萌听到的会是同样的声音吗?这声音又代表了什么呢?
两人从外语学院出来的时候已近中午。程慕昭除了开始和孙雨萌单独聊了几句之后便全程保持沉默,俨然将自己变成了一团空气。
聂涵川:“程老师是用了什么高招才让孙雨萌愿意开口了?”
聂涵川站在台阶下回头看向程慕昭,两人因为位置的关系正好可以平视对方,他看见程慕昭的唇边浮上一丝淡然的笑意:“也没什么,我不过是承诺可以推荐她去国际银行实习。”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十分坦然,仿佛是在谈论H市的天气。
嗯?!聂涵川没有想到程慕昭的方法这么直接,还如此坦诚地就说了出来,不禁错愕,也没细想便直截了当地评论道:“你们做老师的,不是应该对学生循循善诱、鼓励开导吗?你这个方法真是够…。”
他突然不做声了,毕竟人家再怎么样也是为了给警方寻找证据,自己不但不感激,还吐槽人家的方式方法,实在是有些过河拆桥的意味。
程慕昭却似乎并不在意聂涵川的评价,不仅如此,还替他把没说出的结论给补上了:“够什么?功利?市侩?我不喜欢用空洞的言语、情感去激励别人,因为…通常效果都不好,警方破案不是最讲究效率吗?你说是不是,聂组长?”
聂涵川被这个反问句噎了个半死,只能露出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程慕昭走下阶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中午了,聂组长赏光一起吃顿便饭吧。”
聂涵川瞟了一眼程慕昭身上足抵得上他大半年工资的香奈儿套装,心想这要是不去五星级酒店吃个五道式都对不起这身行头,估计吃完都该下午了,他正要推辞,却见程慕昭伸手一指道:“就那儿。”
聂涵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右手边不远处有座红顶小楼,楼前金光闪闪的“教职工食堂”五个大字差点闪瞎聂组长一对狗眼。
他梦游般地跟着程慕昭进了食堂。找好座位,程慕昭便去刷卡,不一会儿几个装在塑料盘中的家常菜便被端了上来,有荤有素,聂涵川刚想适时地称赞一下大学食堂的物美价量,却被最后端上来的米饭惊呆了。
这盆饭约莫7、8两的样子,聂涵川承认他们做刑警工作体力消耗是比较大,可也不是饭桶啊!程老师这是对刑警的饭量有什么误解吗?
见他兀自发愣,程慕昭便催促道:“聂组长快吃啊,别拘束,我就不给你盛饭了,吃完了还要去省人民医院见夏晓宁呢?”
聂涵川机械地盛了饭,往嘴里扒了几口,心想:到底谁是专案组组长?又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饭量的问题,他反复斟酌了下才开口道:“程老师,其实呢,我们做警察的真的没有那么能吃。”
低头扒饭的程慕昭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解,但终归还是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了“嗯”的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然而没一会儿聂涵川就明白了,只见对面的律政俏佳人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就着菜扒完了两大碗白米饭,并在明确了他已经吃饱后,将最后剩下的一点干锅花菜也倒在了自己碗里,自制了一盘盖浇饭,在聂组长震惊的目光中真正做到了“盘光,碗光。”
聂涵川对广大妇女同胞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他一直觉得“减肥”是全球女性终身追求的主题。即便是在女汉子比比皆是的部里,记忆中一起吃过饭的警花们也总要在口头或行动上表达一下对于“身材管理”的重视。
当然就他的眼光来看,程老师身材匀称甚至有些偏瘦,在可预见的将来应该也不会有发胖的潜质。但是,面对着桌上干净的可以反光的盘盘碗碗,聂涵川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真实感,他觉得自己果然是需要回去补个觉。
“聂组长?聂组长?”
“啊?”聂涵川强行将自己已然飘到外太空的思绪拽了回来,发现程慕昭正皱着眉看着他,抬起的腕表显示12:30。“吃好了吗?我们走吧。”
“嗯!走,走。”聂涵川用手使劲搓了搓脸,自己今天的状态真是糟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程老师就是狂吃不胖的体质!
第5章
省人民医院
案子唯一的幸存者夏晓宁其实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可是从入院至今她都没有恢复清醒的意识,按照医生的说法,这是由于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而导致的精神失常,什么时候能清醒还是未知之数。
聂涵川和程慕昭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向里看去,夏晓宁正靠坐在床头,她用被子将自己除了脑袋以外裹了个严严实实,两眼空洞地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
走廊尽头过来一对中年夫妇,相似的眉眼使人立刻就判断出他们是夏晓宁的父母,案发后,夏家父母悲痛交加,几乎24小时守在病房外,听说聂涵川警察的身份后,两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夏母甚至当场指着聂涵川的鼻子质问道:“我的晓宁都这样了,你们警察还想干什么!找不到凶手是你们无能!滚!不许来骚扰我的女儿!”
哗啦,病房里传来东西倾倒的声音,夏家父母立刻推门冲了进去,聂涵川和程慕昭顺着半开的病房门向内看去,夏晓宁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起狂来,床上的枕头、被子全被她扔在地上,墙边的立式衣架也被推倒在地,病房里一片狼藉。夏母眼中含泪想将女儿拥入怀中,可是夏晓宁似乎根本不认人,夏母竟完全不能近身。
医护人员终于赶来,几个护士七手八脚地将夏晓宁按住,一个医生迅速给她注射了微量的镇静剂,整个过程中夏晓宁都在拼命地挣扎叫喊:“有鬼!有鬼!倩倩快跑!快跑!我的头好疼!让那笛声停下!我不要听,不要听!”
门口聂涵川的身子猛地一震,又是笛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终于镇静剂开始起作用,夏晓宁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夏家父母看着变成了这幅模样的女儿,不禁悲从中来低声啜泣。聂涵川向程慕昭递了个眼神,两人默默地离开了人民医院。
卡宴的隔音效果堪称一流,外界车水马龙的喧嚣全被隔绝在外,聂涵川双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两眼平视前方的道路。孙雨萌和夏晓宁两个接受了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姑娘都出奇一致地认为自己撞了鬼,这一点令他颇为迷惑不解。
莫非这百年学府中真有人装神弄鬼不成,可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毕竟这不是科学不发达的古代,如果这是想借此混淆视听也未免太不把现代刑侦技术当回事了,不过无论当事人口中的故事如何光怪陆离,他都必须尽快找出隐藏在其中的真相。想到这里,聂涵川点了点油门,车子汇入长龙般的车流中向着市中心驶去。
当初他突然接到担任专案组组长的任命,由于时间仓促省厅一时没有合适的办公室给专案组,聂涵川就请示了部里把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室设在了聂家在H市的一套别墅内,那里地方够大房间也多,更重要的是离政治经济大学只有一个街区,交通方便,省去了组员住酒店的尴尬也算解了省厅的燃眉之急。
聂涵川打算先带程慕昭认识一下自己的组员也便于以后工作上的配合。
车子刚在小区门禁外停稳,副驾驶座上的人便开了口:“聂组长是要去我家坐坐吗?”
什么?“去你家坐坐?”聂涵川拿门禁卡的动作不由地一滞,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秋高气爽、阳光正好。
在这一派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气氛中,程老师居然公然向警方人员提出这么直接的邀约!太过分了,就算你有大长腿也不行,聂组长觉得自己钢铁般的意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认为有必要现在就好好给程老师补习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