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霜(19)

作者:未廿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给了?”司镜斜睨了他一眼,难得剥去了以往那股温和却疏离的气息,有了几分烟火味。

商折霜将视线凝在了顾愆辞手中的瓶子上,片刻后才挑起眉梢,重新将目光放回了司镜身上:“钱于我来说,什么时候都是缺的。不过,这回我还真不是为了钱,就是,不大喜欢欠着别人东西罢了。”

司镜显然没想到商折霜会如此回应,打量她的眸光中带了些许探究的意味。

半晌,他才将眸光收回,恢复了以往谦和有礼的模样:“商姑娘帮了我大忙,我让下人带你先去换身衣裳?”

商折霜一夜没歇息,正愁没地方收拾收拾自己,此刻司镜开口了,又哪有不从的道理,便点头应下了。

待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顾愆辞与司镜的视线中,顾愆辞这才将那些小瓶子一个一个搭在了桌案上,发出了不轻不重,又恰到好处的声响。

“不是说不想多生事端吗?怎么人家姑娘就这样巴巴的给你去取了药,也不要点回报什么的?”

司镜的眼瞳浅淡,在抬起的一瞬,泄出了一丝凌厉的光,且没有丝毫要收敛的意思。

“你以为你的那点小算盘我没猜到?”

“猜到了也没用,你不也来不及阻止吗?”顾愆辞重新将那些小瓶子拿起,偏了偏头,“不是挺好的么?只一夜之间,在你去安宁村之前,便可解了毒。”

“我说过我不想连累无辜之人。”

“她也说了,她不无辜。”

“顾愆辞!”

“司镜,你是不是真的想一死了之?”

顾愆辞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冰冷至极,低低的压着,反倒比那些声嘶力竭的怒骂更带了几分凛冽,宛若一根细长的针,直直扎入司镜内心的最深处。

然,司镜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凉薄而轻蔑,让他在那一刻突然非常后悔,自己为何要如此口不择言。

“死?我所欠的还没还完,就连死都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霜霜:其实我早就看透了这对狗男男。

小司: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你听我解释。

小天使们好,我是存稿箱,作者这两天不在,希望大家看文愉快~么么啾。

第17章 平旦(七)

带商折霜去沐浴换衣的是个穿着鹅黄色缎裙的小丫头,她约莫只有十六岁,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因着听了那堂倌传出来的流言,时不时总会瞥商折霜几眼,似是对她很感兴趣。

毕竟于她来说,公子那般好的人,的确不是一般贵家姑娘能配得上的。

“姑娘,我替你试好水温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衣裳,我这就去给你挑。”

商折霜才走到屏风前,便嗅到了屏风后翻滚的水雾裹挟着的一股清香,她漫不经心地将拢着头发的发带给解了,回了一句:“红色的简单的便好,若能与我这件相像,便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是最喜打扮的,如今天上掉馅饼了,也不多求些华美的衣物或是连城的珠宝?就要最简单的?

小丫头不免对商折霜又添了几分好奇。

公子看上的姑娘,果然与外面那些只看得到公子钱财与皮相的人不一样。

这么一想,她对商折霜的好感更添了几分,语气也更热情了些。

“姑娘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我为姑娘买完东西马上就回来。在沐浴时,若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吩咐,这风露楼上下,没人敢亏待了姑娘的。”

商折霜没意识到她话语中包含着的别的意味,只当这风露楼中的人,都如那堂倌一般将她当作了司镜的贵客,所以也没推辞,点了点头。

待小丫头将门关上后,商折霜才走至了屏风之后,先净了手,褪去了衣物,才将身子缓缓地浸入了热水之中。

不得不说,那小丫头真是上了心。

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藕色的花瓣,水温正好,商折霜刚刚将颈脖以下完全浸没到水中,便觉得全身的毛孔都霎时舒展开了。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线,铃铛松松垮垮的系在上面,乍一看,就像是小姑娘普通的装饰一般。

她凝视了那铃铛许久,默了默,才将手放入了热水之中。

水雾慢慢蒸腾了上来,她的眼前仿佛蒙着一层薄纱,脑子也开始逐渐混沌了起来。

这几日的疲累,仿佛在热水的刺激下,尽数涌了上来。如浪潮般,一阵阵催着商折霜将眼皮阖上。

而她也懒得挣扎,遵从着本能,浸在热水中,便沉沉地睡去了。

商折霜是被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给惊醒的。

她才睡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听闻这叫声,脚猛地蹬了一下,惊得差点整个人都滑入水中。

好在她反应迅速,以双手撑住了木桶的边缘,要不真能喝好大一口水。

守在门外的人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问了一句:“姑娘没事吧?”

“无妨。”

商折霜平了口气,想着幸好也没做出些什么太丢脸的举动,于是吩咐了一句:“时辰也差不多了,可以将衣服送进来了。”

小丫头在外又应了一句,只听门“吱呀”一声响,一个身影便将叠好的衣物放至了屋内的圆桌上,而后缓缓退出了房间。

商折霜换好衣物才发现,那小丫头除了这一套衣裳,还放了一块写了风露楼三字的令牌在一边。

她怔了怔,将令牌拿起,凝视着上面那三个字,一时有些摸不清那小丫头将令牌放在这的目的。但她现下既然为客,还是依着风露楼中人的意思为好,是以将那块令牌系在了腰间,这才推门而出。

廊道空无一人,就连刚刚给她送衣物的小丫头,都没个影子。

商折霜循着记忆往楼下走,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如刚刚一般,尖锐刺耳且充满怒意的声音。

“你们风露楼就是这么待客的?本姑娘为何不能上去?”

“姑娘,依风露楼的规矩,除了公子吩咐的,这儿的确没别人可以上去。”

商折霜已然下了半截楼梯,因着这莫名的争执顿了顿,这才将视线往楼下投去。

在往她这层楼而上的阶前,站着一个穿着杏黄云锦裙的姑娘。

她的一双杏眸生的本是有几分如水般潋滟的风韵,但此刻的她蹙了眉,怒目圆睁,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指着面前的侍女,生生将她那丝本就不多的贵家气质,给糟蹋得彻彻底底。

她一边骂,一边以目光在室内梭巡,不到片刻,一抹红便径直闯入了她的视线。

顺着那抹红往上看,林月柔一下就对上了商折霜的目光。

不是说楼上没人吗?

这儿怎么冒出了一个?

想着司镜之前将她拒之门外的种种,林月柔气得发疯,指着商折霜就开始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不是说没别人么?这是个什么东西?不是人?”

商折霜原只是个局外人,不知道楼下在吵什么,不仅没有看热闹的心思,甚至还有些困。

但她才刚下了一级台阶,就被人逮着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在费解之余,心中也登时腾上了一股气来。

她看了看林月柔,又看了看在她身边低着头的一众人,依着她方才的话语,霎时明白过来那小丫头给她令牌的寓意。

敢情她是想让林月柔觉得她是风露楼之内的人,为她免去无妄之灾。

可她偏偏就是个不怕惹事之人。

这林月柔越是在乎司镜,越是嚣张,她就越想与她对着干。

顺着这个想法,她几乎没有思虑片刻,便唇角一勾,打了个哈欠,有些慵懒地应道:“姑娘眼力不错,我还真不是个人。”

楼内因着她的这番话,更加安静了,众人屏息凝神,乖得像一窝鹌鹑,甚至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而林月柔瞪着她,显然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呦,现在的姑娘都这般没皮没脸了吗?连自己不是人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不是人有不是人的好处。”商折霜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恣肆而明艳,说出来的话更有几分拖着语调的漫不经心。

她偏了偏头,将目光中杂糅进了一丝怜悯,居高临下地对着林月柔,竟让她在一刹产生了退缩之意。

“像姑娘这样没几分姿色,又状似母老虎的人,怎么能比得上我这样的狐狸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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