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晏仰头,撞上那双漆黑幽凉的眼眸,情绪不是冰冷冷,绕了一点她看不懂的意味。
有点奇怪。
仿佛像野兽在审视巢穴中的所有物。
嬴晏轻咬了下唇瓣,若有所思。
这位爷的性情仿佛又古怪了。
只是一时间,她没能辨出他为何此问,只如实回答:“不想。”怕是不妥,她又神色腼腆而无害地补了一句:“我害怕骑马,让二爷见笑了。”
说来实在羞愧,大熙击鞠盛行,燕京城里,没几个人不会骑马。
想起方才从阳来禀,谢昀愈发觉得不痛快,眉眼间逐渐绕上了点点阴戾,唇角下沉,不想学还与嬴宽共乘一骑么?
谢昀冷笑瞥她:“真不想学?”
若说不想学,他不会将她生吞活剥吧?
嬴晏犹豫半响:“也可以学……”
谢昀指腹在她白皙的下巴上摩挲,“凉州那边送来了几匹西域宝马。”
嬴晏茫然地眨了眨眼。
谢昀眼底含笑,嗓音蛊惑,“我可以教你。”
嬴晏神色震惊,半响才回神,她哪敢劳烦这位爷大驾,下意识地便要拒绝,却在瞥间他眉眼间情绪时,语气一顿,将未说的话吞了回去。
她觉得谢昀似乎是真心想教她骑马,若是拒绝,那也太败人兴致了。
嬴晏轻轻点头:“有劳二爷了。”
随着话音落下,谢昀唇角轻弯,勾了一个喜悦弧度,萦绕在眼底深处的阴霾也倏地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周日)晚九点的更新,也提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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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寿嘉公主嬴娇被永安帝责罚的消息飞快地传遍了太宁宫。
临华殿。
一位身着锦绣华服的貌美妇人正在斜靠在贵妃榻上, 宫人跪在面前, 手里举着妆奁。
妇人一双明媚杏眼,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 保养得宜,风韵犹存, 正在挑拣着镯子,。
正是太子嬴启和寿嘉公主嬴娇的生母, 萧贵妃。
一位宫女慌张跑进内室:“娘娘, 娘娘,不好了。”
萧贵妃抬眼,瞧见是女儿身边的大宫女夏荷时, 微微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夏荷眼中带泪:“陛下罚殿下去静思园面壁三天, 现在已经关了进去。”
静思园?
萧贵妃闻言一怔,原本握在手中的玉镯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碎成了两半。
那静思园是什么地方,好好的人进去一遭,还要待上三天,出来多半要精神恍惚失常。
前些日子,启儿也不知中了什么魔障,非要去那里省身思过,任凭谁劝都不成, 出来之后,那般强健的身子,也是病了大半个月才好。
她的娇娇若去, 怎么能受的住?
萧贵妃深呼一口气,镇定着声色问:“发生了何事,且细细道来。”
……
听完事情来龙去脉,萧贵妃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嬴宽与嬴晏。
因为夏荷当时在殿外,并不知晓里面是何情景,故而不知道神鸾卫指挥使谢昀也横插了一腿,在向萧贵妃转述时,只说了在武场和丹阳门发生的事。
萧贵妃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嬴宽与嬴晏俩人一唱一和向永安帝谗言。
“娘娘,如今可如何是好?”夏荷泣不成声。
萧贵妃压了压帕子,冷笑,倒是她小瞧这两人了,一个刚从凉州回来,一个还在冷宫住着,是觉得封王之日近了,便嚣张无所忌惮了?
“来人,替本宫更衣。”
重新梳过妆,萧贵妃朝紫宸殿而去,步履匆匆。
永安帝是个耳朵软的人,轻声软语哄上一哄,想来便能赦免娇娇了。
静思园荒凉破败,她不忍女儿多待一刻。
却不想到了紫宸殿门口,连门坎都没能迈进去。
王才和笑眯眯道:“贵妃娘娘今日来得不巧,陛下闭关三日,谁都不见。”
萧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见状,上前一步,把一个装满沉甸甸金子的锦袋塞进王才和怀里,“我们娘娘关心陛下,想进去瞧一瞧,还请王公公通融一番。”
王才和颠了颠锦袋,感受着重量,脸上的笑容似乎真挚了几分:“不是咱家不让贵妃娘娘进去,陛下闭关修炼,万万不可被人打扰。”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嘿嘿一笑,别有深意道:“若是娘娘是为了寿嘉殿下一事儿,大可回去了,即便觐见了陛下,那也是徒劳无功。”
“王公公这是何意?”
萧贵妃意识到他话中深意,神情变得不安。
王才和解释:“萧大人在殿前怒骂谢大人,谢大人怒气填胸,收了萧大人官印,正好有气儿没撒完呢,一进紫宸殿,正好瞧见寿嘉殿下,一下子迁怒了。”
萧贵妃霎时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父亲的官印被收了?”
父亲好歹时御史台长官,竟如此轻飘飘就被贬了吗?
“是啊,”王才和捏了个兰花指,笑眯眯地宽慰,“这去静思园面壁的旨意,还是谢大人提议的呢。”
萧贵妃的身子晃了晃,好在身边有宫女扶着,她手指捏紧了帕子,忍不住怨怪:父亲啊父亲,你这老古板的思想怎么不改改!即便不是为了女儿着实,难道不能为了启儿和娇娇想一想吗?
这下怕是将谢昀得罪狠了。
王才和把锦袋揣进怀里,笑着恭送:“贵妃娘娘,请回吧。”
仰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紫宸殿,萧贵妃心中泛起浓浓的无力之感。
她眼底闪过失魂落魄,时至今日,已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她依然没苏蕴禾那个胆子,敢硬闯鸾殿。
回了临华殿,萧贵妃火急火燎吩咐:“来人,快去请太子。”
*
马场在燕郊,连着平云山一带,占地极广。
此时四下旷达,没什么人影。
马场被肃空了。
原本在此处纵马欢歌的世家子弟们被迫离去,神鸾卫五十步一人,将四下围了严实。
嬴晏视线划过四周,最后落在身旁男人,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想着方才诸人离去时的惶恐惧怕和隐忍的恨恶之意,嬴晏忍不住问:“你不怕吗?”
这般肆意嚣张,若是有朝一日落势,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是言轻了,恐怕诸人得提剑再将他碎尸剁成血沫才解恨。
谢昀挑了眉尖:“我若怕,他们就不想杀我么?”
的确是这样。
可是……
望着男人埋在半明半昧中的凉薄寡情眉眼,嬴晏神情犹豫,欲言又止。
谢昀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想说什么?”
嬴晏温软一笑:“二爷不觉得这条路走得很艰难么?”他本可以做他威名远扬的少年将军,一身赤诚守卫国土,根本不必牵着燕京里权力更迭是非。
历任神鸾卫指挥使,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纵然谢昀能杀出一条血路,也负尽恶名,受尽万人唾弃,嬴晏摸不清他的心思,他若对权力渴望,若想改朝换代,哪如留在凉州,拥兵自立为王来得容易。
不过她隐约觉得,谢昀很清楚他想要什么。
谢昀勾起一抹凉薄笑,“怎么,怕了?”
嬴晏:“……”
当然怕了,若是谢昀覆了,她不也没命了么?
望着谢昀幽幽不善的眼神。
嬴晏默默一叹。
已经上了这艘贼船,哪里还有后悔的机会。
嬴晏无辜眨眼,语气真挚而亲昵:“我自是不怕,只盼着二爷八抬大轿前来娶我呢。”
小姑娘眼眸潋滟,唇角勾着温软浅笑,娇柔无害。
谢昀知她又在花言巧语。
男人垂下眼睫,盖住了翻涌的戾气,只淡淡一笑。
他不止一次体会过权力带来的痛快滋味,却只在嬴晏这里体会的尤为淋漓尽致。
上一世嬴晏在闻喜宴遇见的是顾与知,至于女子身份,则一直瞒到了小皇帝嬴域登基。几次求到他跟前,不是为了陈文遇,便是为了寻她三哥。
谢昀慢慢舒展了一个笑容,眼角眉梢绕上了幽凉诡异。
嬴晏看得心头一慌,她觉得这位爷像是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谢昀勾住她纤细腰肢往怀里一压,另只手按在她背上,微微一挑,嬴晏便觉得胸前一松,束胸的白绸就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