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说明他善良,更说明他决策准确:善良的人很容易被利用,保有善良的同时还能让季氏集团屹立不倒,并且发展越来越好,这是有真本事。
岑若没想到,陈巧在事业顶峰激流勇退,从此隐匿于娱乐圈之中,竟然是嫁给季仁了?
季蔷竟然是季仁的女儿?!
一时之间,岑若竟然不知道应该先震惊哪一件事情。
岑若全凭本能在应对,语气复杂道:“季先生好,久仰大名,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季仁说话,向来令人如沐春风。他来解这个围,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变得松弛下来了。
岑若看了季蔷一眼,发现季蔷一直低头盯着地面,头发遮住了所有表情。但她四肢僵硬,连个额外的小动作都没有,可以看出她现在状态很异样。
季仁说:“岑小姐年轻有为,我很早就想跟你认识了。只可惜我们囡囡怕羞,总说要过段时间。”
季仁说话的时候,岑若一直用眼角余光瞥着季蔷。
当她发现季蔷完全没有动静的时候,她的心越来越沉,就像是被人直接扔进了海里一样。
她有些慌张,连以往最喜欢的扩展人脉都做不下去了——这条人脉还是绝无仅有的史诗级人脉。
岑若犹豫了一下,对季仁说:“季先生,不好意思,我可以和季蔷单独出去谈谈吗?”
季仁说:“她愿意就可以。”
岑若便对季蔷说:“季蔷,跟我出去吧。”
季蔷没理她。
岑若总有一种落不到实处的空虚感,她走到季蔷身边,牵起了季蔷的手,说:“蔷蔷,出去聊聊吧。”
季蔷甩开了她的手,说:“你想跟我聊什么?不可以在这里说吗?”
岑若一愣。
季蔷悲伤地看了她一眼,说:“我跟你之间,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吗?还是你跟别人之间,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说到别人的时候,她控制不住自己,朝许安笙的方向看了一下。
岑若便知道季蔷在介意什么了。
她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季蔷瞪了她一眼,恨恨地跑了出去。
岑若愣了一下。
“去吧,岑小姐。囡囡性格如此,你也坦率些。”陈巧对岑若说。
岑若略一思考,点头应下,说:“日后再约。”
说完,便转头离开。病房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陈巧又对季仁说:“我们也出去吧,把空间留给年轻人。”
季仁说:“嗯,听你的。”
听到姐姐和姐夫要离开的时候,陈行止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她有些害怕独自面对许安笙。
但她终究没能说出挽留的话。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陈巧和季仁离开之后,许安笙却并没有表现出她那侵略性的一面。
许安笙强迫自己笑了一下,用最温柔、最无害的语气说:“行,你的遗产我收了。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良心会过不去。”
“中国历来都是养儿防老,你没有子女,又想把遗产给我。那就让我为你送终。”许安笙语气没有一丝起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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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若追着季蔷,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
季蔷看着楼下的风景,一言不发。
她的侧脸很安静,但与以前相比,失去了很多热情与活力。
岑若没来由地觉得悲伤,然后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季蔷静静地看着她,说:“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我主动提问吗。
岑若顿了一下,说:“我跟许安笙没有什么。我陪她来这里,是因为陈行止约她过来,她心里没有底。”
“嗯,”季蔷说:“她让你陪她来,你就陪她来。你没有办法拒绝她,是不是?”
岑若连忙说:“那是因为她把东南亚的运营权划给我了,这是一场交易。”
“我听不懂工作上的事情,也听不懂正常的工作安排,为什么要用陪伴去换。”季蔷说:“那天晚上你没有回复我的微信,是不是住在许安笙那里?”
岑若沉默片刻,她第一反应是编个谎话糊弄过去。
但在季蔷澄澈目光的注视下,岑若完全没办法骗对方。
岑若说:“……是。”
季蔷说:“有人说,你能升上主编,是因为有人帮你。那也是交易吗?你跟许安笙睡过了吗?”
岑若立刻否认道:“没有,囡囡,你相信我——”
“你叫我囡囡,嗯,你是听我爸爸这么叫的吧?”季蔷没有理会她的辩解,自顾自地说:“那你跟我解释这么多……这也算是一场交易吗?”
第36章 季蔷要进组
岑若忽然觉得找不到话说了。
说什么都是错。
她要怎么证明, 自己对季蔷的感情不是交易呢?如果她把所有情感交流都定义为交易的话。
如果不是交易, 那她和许安笙之间的事情,又会让季蔷多难过呢?
岑若缄默不言,神情焦躁不安,像是一头被困在迷宫里找不到出路的狮子。
看她这样子,季蔷苍白地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很蠢。只要你说爱我, 我就会开心了。”
但岑若脑海里始终回荡着那一句“你跟我也算是一场交易吗”,她无法在这个时候说出口。
无法在季蔷富二代身份刚刚暴露的时候说出口。
岑若上前一步, 紧紧地抱住了季蔷,就好像要把人揉进自己骨血之中一样。
季蔷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 就像是找不到借力点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轻轻回抱住岑若,轻轻地说:“好吧。”
语气里有浓浓的失望, 就好像已经不再信任岑若了一般。
岑若的心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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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行止被迫接受了许安笙的提议。
原因无他,许安笙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 让她根本无力拒绝。
在她心里, 许安笙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许安笙将幼时人类共有的恋母情结误以为是爱情,又因为亲生母亲离世,导致更加依赖女性长辈,而不断加深这一层误解。
其后求而不得, 那点微妙的情结便转化成了执念。
许安笙觉得她喜欢自己,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是以,陈行止对许安笙一直是无奈又纵容的态度。她无法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严厉斥责对方, 却又像一个母亲一样全心全意奉献,无私体贴。
这让陈行止在面对许安笙的时候格外狼狈,既被予取予求,又要坚守最后的底线。
在决定把遗产全部留给许安笙的时候,她设想过许安笙的反应。
死活不相信?强迫医生必须治好自己?怎么也不要自己的遗产?大哭大闹一场?甚至……一份放纵的亲热?
最开始,许安笙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但她没想到,许安笙花了五分钟就彻底平复下来,还提出了自己完全无法拒绝的说法。
养老?
你不是要把两人的关系、把我对你的感情强行设定为长辈和小辈之间的么?那我们就按照这个来。
陈行止的确无法拒绝。
她终究是个凡人,终究也会害怕死亡,临终之前也渴望有人陪伴。纵容有姐姐和外甥女,但她们都有自己的人生和生活,不可能完全承担起她生命的重量。
这个时候许安笙说:我拿了你的遗产,得为你养老送终。
一下子满足了陈行止的两颗私心,还足够冠冕堂皇。
陈行止终究是软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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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老病死,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即便是像陈行止这样的人,在医院里也有诸多不便。
贴身照顾之类的杂活可以交给护工,不太重要的手续都是秘书在跑,但跟医生交流、择定治疗方案之类的事情,必须要一个陈行止足够信赖、又能够在这种事情上做出最佳选择的人。
这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很多。
许安笙卸掉了公司里的一些事务,下放给包括岑若在内的诸多心腹。以她来医院的勤勉程度,一点也不像是大公司的总裁。
陈行止透过窗子,看到许安笙在跟医生聊天。许安笙的眼神很严肃,脸上却带着一抹礼貌的微笑。她和医生有来有往,陈行止知道,她在跟医生谈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法。
陈行止忽然发现,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许安笙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