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临沂问，“那病情，现在只是兰陵有吗？咱们许州可有发现？”
林瑟道，“许州目前还暂未发现，不过本官已经安排官差每日查访各家各户，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的，立即统一收治，少爷请放心，许州目前一切生产力和活动都是正常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诸葛临沂忙点头道，“大人什么时候出发？”
林瑟道，“车装好了就出发。”
诸葛临沂往后一瞧，看到那堆积如山的东西便道，“再麻烦大人等等在下，我这就回家去清点粮仓以及各商铺的囤积，若是有富裕的，必定全数捐出。”
林瑟点头。
诸葛临沂带着小威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师爷看着林瑟摇头道，“啧啧啧，这诸葛家，要不是有这好儿子和好儿媳，全国第一的富商的位置哪能轮得到他们坐啊？连咱衙门的请求都置之不顾，怕是不想在许州城做生意了吧，真是井底之蛙。”
“行了，收拾东西吧，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能考验人心，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坏人，什么人讲道理什么人不讲道理，什么人真为了百姓日子过的好，什么人是抓着时机中饱私囊，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咱们就等着看这些人先行就成。”
师爷道，“大人说的是。”
诸葛临沂连滚带爬的跑回家里，一进家门就直奔库房而去，守门的小厮已经回房休息了，还好进门的时候就猜想到了这种结局，所以老早就叫了小威去喊人。
现在时间没过一秒，诸葛临沂就觉得如坐针毡，绕着大门来来回回走了十余次，这才见人连滚带爬的朝这边过来。
“少爷怎么这么晚来查房？”
“别废话，赶紧开门。”
“是是是。”
扇子一折，诸葛临沂冲那小威喊道，“去把各家铺子的老板全部叫过来，还有家里点银子的，点库存的，出货的，全部叫过来。”
第90章
大晚上折腾整个府邸全部亮起了烛火光来，诸葛家宅门大开，进进出出的人脚下都略显几分慌乱。
诸葛夫人和诸葛老爷听着动静赶过来时，两个人身上都只披着一件外衫，小厮们进进出出的不停往外搬着东西，诸葛临沂则是拿着一本册子，不停的在记什么又在划掉什么。
诸葛老爷上前忙道，“临沂，你这是在做什么？咱们家生意可是出什么麻烦了？”
“没麻烦。”诸葛临沂又划掉一笔，“这东西是拿给林瑟送去兰陵的。”
“送去兰陵？”诸葛老爷先是一愣，随后才赞同的点头道，“也是，兰陵那边儿的生意现在几乎是全部停了业，咱们能借林大人的手把东西运进去，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抱歉，我说错话了，不是送过去，是捐过去。”
“捐过去？什么意思？”
“就是不收钱，白给。”
“……”诸葛老爷张了张嘴，慢半拍反应过来才伸手一拦道，“白给？为什么白给？凭什么白给？你这都快把库房给搬空了，这么多东西拿出去咱们得赔多少钱？”
“不算赔钱，你就当市场不景气少赚一点就成了。”
“你给我把东西放下。”
话音刚落，还来不及动手阻拦这进进出出的人群，那库房门外便是一家接一家的老板纷纷跟进来。
“少爷，咱们店里除了基本储备预留下来了之外，其余仓库里的存粮已经全部搬出来了，这是数目记录，您看您要不要瞧瞧？”许州城最大的粮仓老板客客气气的捧着账本递给了诸葛临沂。
诸葛临沂拿过册子来随手一翻，只选了自己需要确定的地方盯了一眼之后，便将册子送还了回去，“外援粮草的时候，首先要确保咱们许州城内至少三个月的供给。”
“你疯了吧。”诸葛老爷上前一步推开那老板，他直指诸葛临沂喊道，“没人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就敢这么把东西全往外丢？万一咱们许州城后期也沦陷了呢？这些东西你不留着给自己救命，白给出去谁念得你一句好？到时候兰陵治理的好，朝廷奖赏下来那功劳也全是林瑟的，跟咱们这些商人有什么关系？再说士农工商，你我从来都是地位最低的一帮子人，这前头的大人们都不管不问，凭什么要出钱出力的时候就想着我们了？”
诸葛夫人也跟来劝道，“是啊临沂，你爹说的没错啊，这兰陵是个什么事儿咱都不知道呢，怎么能这么把东西就给出去了？再说这事儿会不会波及许州都还不清楚，万一后头咱们也跟着受拖累了，这库房里什么都没有，一大家子几百号人口可怎么养活啊？”
诸葛临沂冷静道，“放心吧，除兰陵城外，其他地方都暂且安全，何况许州现在正常的商业运转也都没有停摆，咱们能自给自足，兰陵那边都快不行了，旁的不说，爹娘就当是做点善事，为后代积些德吧。”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诸葛老爷仍是不同意，“那五十年前沧州闹瘟疫的时候，刚开始只是乡，后来是镇，再后来是全城，最后还波及了邻里两座城市，那段时日里死了多少人？有几个人是能活着逃出来的？”
“我不明白爹爹的意思。”
“这些东西都是拿进不拿出的。”
“我给出去就没想过拿回来。”
“那你把东西全都给我放下，这么多年你爹拼搏的血汗钱就是让你拿出去这么霍霍的？学人家做什么好事儿？那林瑟就指着这一回升官发财了，你能落下什么好？”
“那咱们现在就当是帮林瑟，你把他哄好了还怕没好处拿吗？”
“拿个屁，林瑟这人是个什么性子许州上下谁不知道？你以为你关系跟他弄好一点儿，他有什么好事儿还能想着你？当年查账第一个就拿咱们诸葛家开刀，这笔账我且同他算着呢。”
“不帮林瑟，帮帮兰陵的百姓总可以吧。”
“兰陵的百姓跟我什么关系？俗话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做商人的不计算自己的利益，你当我们诸葛家的家财是如何累积起来的？”
诸葛临沂气的直想笑，要说他虽然不服管，但是从小到大也还算是接受了优良的传统文化，面对父母马首是瞻，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类的事儿，尽管抱着天大的不满意，可最后还是低了头，跟人姑娘拜了堂，哪晓得一转头，诸葛临沂就把这笔恶账全给算到了夏侯轻音的身上。
其实要真说起来，这又和夏侯轻音有什么关系呢？
非得嫁过来，按着诸葛临沂脑袋拜堂的人也不是她。
废话不太想多说，账本牢牢捏在自己手心里也没让别人抢了去，诸葛临沂只望着自己的父亲，他义正言辞道，“爹，我不知道兰陵这次的事儿我们诸葛家出了多少力，您不能感同身受，但我是亲眼目睹了当地的情况，哪怕是连城门都没进去我也能感受到，大家都想活，现在许州的储备完全能自给自足何况我还吩咐了每家都再预留三个月的库存，爹，三个月，对于许州城来说又能生产多少能拿来吃喝的东西？多余的粮食您扔在库房里是要喂耗子的吗？何况人家在生死线上挣扎，您在这地儿歌舞升平心里头不亏的慌吗？”
诸葛夫人拉着诸葛临沂道，“临沂啊，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你爹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好？这些家产省下来不全是留给你的？”
“我不要。”诸葛临沂甩开诸葛夫人的手，“若是爹爹执意不肯拿东西出来，那便分家吧，我只送我的那一部分东西出城，您二位的东西，我半粒米都不动。”
林瑟的最后一辆粮草车装好后，天色已经微微见亮了几分。
师爷拿着记好的账册上前同他说道，“也不知道这诸葛少爷还来不来的了，就他们家那老爷子的性子，想拿点儿东西出来指不定得多难呢，要说也是，就这萧家的气度和手笔，拿点儿不比他们诸葛家强？竟是这第一富商的名头还被他们霸了那么多年。”
“不过就三年罢了。”林瑟道，“夏侯轻音也算是一股清流，在这诸葛家夏侯家都没人能把她的路子给带偏，人前人话，鬼前鬼话，本来觉得这姑娘阴险狡诈，虚伪卑鄙，结果接触下来才晓得人家那是圆滑懂事，八面玲珑。”
“大人对少夫人的评价向来颇高。”
“这姑娘缺点也多，优点也多，不过胜在真诚一点，本官觉得这个朋友值得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