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143)

作者:绮里眠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呛啷”一声清响,容玄明头也不回地一抖手,掌中的长剑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精准地掠进了鞘中。

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散在了地上,砚头残墨将最上层的军报点污,有几滴溅落在地上。

容玄明负着手,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北方,面色森冷沉静,仿佛激起方才巨响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他淡淡地道:“是我低估了他!”

容缜下意识地问道:“谁?”

容玄明并没有看他,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在这一句之后沉默了片刻,神色一时变幻如深崖积云,难以捉摸。

半晌,才转过头来,看着容缜,道:“你随我走一段路,到睢都分道,你悄悄地回京去。”

他语气平淡地问道:“做得到么?”

容缜听到他这句问话,腰不自觉地挺直了,道:“是。”

容玄明微微颔首,又重新转开了目光。

容缜离开了他的视线,才下意识地擦了擦额角,反应过来什么,问道:“大伯,您不回京?”

他压低了声音,急促地道:“小皇帝御驾亲征,京城防务必然空虚,何况连太后也不在京里!大伯,只要您提兵北上,京城无险可守!我愿率一部兵,奔袭陪都夏宫,持太后为质!帝都皇宫中只有一位贵妃,大义名分、军力优势,俱不在彼,又有何惧?”

容玄明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容缜双目灼灼地看着他。

容玄明笑了笑,道:“阿缜长大了。”

容缜以为他接纳了自己的提议,不由得狂喜。

他对这个大伯父有多么敬畏、惧怕,就有多么期待得到他的一点青眼。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大事上得到容玄明的一个点头!

少年人眼中的烈焰,容玄明一览无余。

他淡淡地道:“年轻人不怕多想,只怕不想。”

“只是,”他话音微转,没有看容缜刹那间低落的神色,只是平淡地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殷七敢下这道诏令,使我携部奔赴西境,他怎么会全无后手?”

“率军北上,径赴帝都——你猜我此刻反了,京外沿路这些省道,是附我容氏,还是兴兵勤王?”

容缜面色一白。

容玄明沉声道:“是我看走了眼,当日我出京的时候,没有想到殷七能布下今日的朝局!”

他深深地看了容缜一眼。

容缜蓦然间读懂了他这一眼里的意思——

大伯与甄闵夷相争多年,甄闵夷也未尝不是他留在帝都的一颗定盘之星!

倘若身为甄氏家主的甄恪还安然在位,朝中想要如小皇帝所愿地呈现势均力敌、相持之势,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却是他们父子亲自撬走了这颗重棋。

冷汗从容缜额上涔/涔地滚落下来。

容玄明负着手,淡淡地道:“如今说这些话,已然无益。殷七既然下了这道诏书,我自然要欣然赴约。”

“我让你悄悄地回京,也不是为了让你轻举妄动……容家,总要有一颗火种传下去。”

容缜面白如纸,深深地伏下/身去,低声道:“是。”

-

九月,在柳州挟新胜之威的容景升部受天子之诏,奔赴西北沙场。

容景升的胞弟、容家另一位名将容毓明被番人暗算,以致以身殉国的消息,终于在小范围之内讳莫如深地流传开来。

京畿白云渡口的酒楼里,青年听着隔壁一桌客人的高谈阔论,紧握成拳的双手几乎抠进肉里,一双眼睁成了赤红颜色。

这座酒楼地处僻静,价格又相对高昂,连二楼的食客都极少,三楼的雅间就更是时常空置——想必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那一间的客人才敢于这样公然地谈论这个话题,连最初阻止过一回的声音后来都参与进话题里:“听说哪里是暗算了容二爷,番狗想算计的是容家的婴公子,也不知道怎么,本来应该坐镇中军的容二爷竟跟着婴公子出城去了……”

有人道:“我怎么听说是婴公子已经探出了番狗的阴谋,在容二爷面前据理力争,容二爷刚愎自用,非要他出城不可……”

却有个人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仿佛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似的,声音压得极低,道:“容二爷早就和容大人离了心!‘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容大人在柳州平乱,容二爷却偏偏不放婴公子跟着容大人去。婴公子今年还没有及冠呢,容二爷非要他做前锋将军,你们说这还能是什么意思?”

他越说越是激动,一时之间滔滔不绝:“倘若真是有心要栽培婴公子,要替他建功立业,难道带在身边随时调度,不比前锋营这样送死的地方轻松快活?我太爷爷早年跟着徐将军西征的时候,曾亲眼见过前锋营每回的惨状……一场大战下来,全胳膊全腿的也不好有几个……”

容缜重重地一拳砸在了桌上。

第108章 陇头月(2)

隔壁雅间里的客人也没有想到寂静的三楼还有另一桌客人。

容缜在桌面上重重地砸了一拳,隔壁的人声就蓦然静了下来。

有人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 脚步声杂杂沓沓的。

容缜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这些人、这些刁民, 满口的胡言乱语……他的父亲, 可是容婴的长辈。这些人心里究竟还有没有上下尊卑!

他又有片刻的茫然和不真实之感。

为什么这些人都这样笃定、为错误究竟在番人、他父亲还是容婴的身上而争执不休,却没有人反驳、反驳他父亲死了这件事?

他的父亲,西征王师的主帅, 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还是和容婴脱不开关系的死!

——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 大伯一定也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门口有轻轻的敲门声。

容缜已经站起身来, “砰”地一声拉开了门。

那人与他撞了个对面, 看见房中只有一个年轻的男人, 不由得怔了怔,刚拱手要说些什么, 已经被容缜盯了一眼。

那目光森寒如鬼魅,让中年客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容缜眼中已经露出凶光来, 手指摸上了腰间的刀柄。

“暗中回京, 低调行/事, 不要张扬行迹。”

大伯平淡如水的交代像惊雷似的炸在了耳畔。

他手指痉/挛似的屈了屈,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 一把将挡在门口的客商推了个趔趄, 大步流星地下楼去了。

雅间里到这时也有其他人跟了出来, 扶住了失去平衡的同伴,不解地向着离开的人看过去,留意到了他腰间的长刀。

那人惊叫道:“容刀!”

二十年前由容玄明改制的、几乎成为容氏嫡系标志的一品横刀。

众人想起之前的言谈,彼此面面相觑, 半晌,忽然有人低声道:“容大人……不是带着全军往西北去了吗?”

-

夏日里毒辣辣的日头无遮无拦地晒下来。

大步出了酒楼的容缜被沿街的风一吹,忽然察觉自己背上出了一层冰冷的汗。

连满心头的怒火被这阵汗一浇,都蒙上了一片蒙蒙的灰。

跟随、护送他回京的容氏亲兵二十余人,这时除了出门打探情报的,余下的人都等在暂居的客栈小院里。

伍长面色沉凝如水,低声向围成一圈的同僚交代事宜:“二爷殉国之后,皇帝将此事秘而不宣,用意不言而明。婴公子身在沙场,大人也不得不去,缜公子就是容家唯一的嫡脉。倘若京城风声不对,我等纵是拼死也要送缜公子出京……”

门口却忽然传来一声鸟啼。

伍长回过头去,容缜已经大步踏进了门。

亲兵们都还环着伍长三三两两地站着,容缜目光在院中环视一圈,阴沉沉的视线在伍长身上定了一定,忽然掀唇笑了笑,问道:“这是在说什么?”

伍长垂下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容缜已经走到他面前来。

伍长微微地怔了怔,才察觉容缜的面色有些过于难看。

容缜看着他,半晌,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原来你们都瞒着我。”

——这是大人的决定。

伍长并不能将这句话说出口,他只是僵着身子,垂首立在原地。

出乎他意料的,容缜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甚至也没有询问事情的真/相——但伍长甚至宁愿他继续问下去,也好过听到他冷淡而坚定地宣布道:“我们不回京城,我们去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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