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不论是本身对江汎的好感,又或是江汎的多次出手相助,她都着实想帮江汎保住这条命,“常言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若是阳关道实在不好走,走独木桥也是可以的。”
“独木桥……”江汎念了一句,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初白见她这样念,忽然想起那僧人的话,“如果有人问你要钱,那就给他。”
是了,如果刚才遇见抢劫,她直接给了钱,也许就少受了皮肉之苦。可……她转念又想,那抢劫的哪给了她给钱的机会?
脑中一团乱麻。
她只好头痛道,“苍水庙那有个僧人,说要见你,你去看看吧。”
江決点了点头,再三嘱咐温初白注意安全,财不露白,便去寻那老僧去了。
温初白刚回店里,柳清芳便连忙迎了上来,原因无他,实在是她脖子上的红痕实在太过显眼。
“阿白,你这是怎么了?”
温初白呲着牙,将自己被抢劫的事情简略又简略地说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也惹得柳清芳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眶也蓄满了泪水。
“娘亲,没事,我这不是被人救了吗?”她安慰道,“我走了那么久,可有人进来买面霜?”
“还惦记这个。”柳清芳点点她的额头,一阵风似的去了不远处的药铺买了药回来,又是一阵敲敲磨磨,做成了外用的敷药给她敷上,面上的忧色才微微减少。
温初白感觉脖子上一阵清凉,忽然想到,自己今儿遭了抢劫,是不是能算作那三次劫数中的一次?
她一溜烟儿地进了后堂,扒下自己肩头的衣服往镜中看——那瓣花瓣还是那样,毫无变化。反倒是那裹成了一颗白粽子的脖子,难看得紧,叫她叹了口气,
等到回家,白桃还不一定要怎样叫唤。她皱着眉,干脆拿了张方巾,在脖子上一扎,给它牢牢遮住。
结果还没等白桃瞧见,她在溜回家的路上便先遇到了江煜。
江煜显然也瞧见了她,手里拎着毽子的鸡毛几步跑了过来,“白娘子——来玩毽子啊!”
温初白刚刚受了伤,哪有心情陪他玩,便道,“改日,改日。”
江煜点点头,“那也行,那今日白娘子弹琴给我听?”
温初白眨眨眼,一把抢过江煜手中的彩羽毽子,“我改变主意了,咱还是踢毽子吧!”
她还穿着男装,不好在人多的地方跑,所以两人便还是去了老地方——后山。
一开始的毽子比赛和上次没什么区别,江煜简直是单方面碾压式获胜,但不知从何时起,江煜竟像体力不支了似的,好几个明明很好接的毽子都没接上,让温初白高兴了好久。
也不知二人到底玩了多久,直到天边的日头变成了红色,两人的肚子也都咕咕作响,她才一屁股坐到了草丛里,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出去的方巾。
“白娘子。”江煜坐在她身边,正是因为发现温初白受伤他才故意放水,可他还得装作不知,“你的脖子怎么了?”
“我……”她瞧着江煜,许是觉得自己就算说了实话,他也听不太懂,便毫无心理压力地把在文贝街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你那个太子哥哥啊,就是太心软了——我的意思不是要杀那个抢劫的人,我是觉得,他是个好人,但不应生在在皇室之中,更不应立成太子,这只会让他成了众矢之的,成为争位上第一个要除的绊脚石。”
江煜默默听温初白说着,看她说完才问,“白娘子很喜欢太子哥哥?”
温初白有些莫名,自己说了这么多“皇权社稷”一类大逆不道的话,江煜竟然问的是她喜不喜欢江汎?
“喜欢的。”她皱着眉回想,“其实他做的很多事都只是为了他心中的正义,但的确帮了我,也救了我,不过这应该也不能说是喜欢,确切地说,应该是欣赏。”
“那……”江煜脸上放了晴,他笑着偏头,“白娘子喜欢我吗?”
温初白和他视线对上,旁人眼里英气俊逸的脸庞在她眼里只有古灵精怪,她凑过去揉了揉江煜的两颊,“白娘子当然喜欢小石头啦。”
“哦!”江煜跳起来,在草地上跃动,“白娘子喜欢我!白娘子说她喜欢我啦!”
温初白正想说什么,江煜却已经到了整个小山的最高处,两只手放在嘴边,喊道:“小石头也喜欢白娘子——小石头最喜欢白娘子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这个,心怦怦跳着,和这山间随性的风一样,有些乱。
书房里,右护法发来的信件已经堆了一沓。
江煜每次只是打开看一眼便放在一边,那些信的内容没什么区别,全是催他回楼中主事。
江煜坐在桌前,面色不佳,“重安。去查查今天是谁伤了王妃,把人处理了。”
“是。”
桌上的那沓信实在太过扎眼,江煜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少见地有些发愁,“还有多久开月会?”
“回主子,六日。”
“给右护法回个信,我月会时会回去。”
“是。”
房间沉默了下来,重黎楼事物众多,江煜处理完今日的信件,外面已经月上梢头,重安无声地打着哈欠,被他叫得一个机灵。
“重安,叫厨子熬些补身子的汤,送到清风苑去,要对养伤有帮助的。”
“是,主子。”
“等等……”江煜犹豫了一下,别扭地道,“多去买些鸡回来,别叫她发觉只给清风苑送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别扭扭的,直白点会死呀你这个小鬼。
第三十五章 交货
温初白养了几天伤,清风苑便被送了几天的老母鸡汤, 喝得她现在瞧见鸡就浑身难受, 偏偏来送汤的人说这几日王府里的鸡买多了, 大家都这么喝,不喝便要坏了,她还只能受着。
明月馆的三百套面霜都叫她闻着鸡汤味做好了, 鸳鸯香囊也只剩最后一点便能竣工。
日头正盛, 她与江煜在王府的湖心亭中坐着, 手中丝线翻飞, 一会儿换一个颜色, 看得对面的江煜目不暇接。
“白娘子,你这香囊是不是快要做好了?”
“是啊。”温初白穿着针, “我这香囊可是要送人的,所以要细致些, 绣起来有些耗时。”
她边说着, 将手中的图案拿给江煜看, 一只手轻轻指着,“你瞧, 就这个鸳的嘴巴, 就又四五种颜色呢。”
她这几日几乎都泡在了面霜和香囊中, 即便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上也留着淡淡的药材和香料的味道,此时一靠近,江煜的鼻尖都被她的气息所萦绕, 眼神也都盯在了那支细白的手指上,哪还顾得上看鸳鸯。
他还恍着神,温初白忽然哎呀了一声,“黑色的线呢?”
江煜在那一篓子针线中翻了翻,“没见到呀。”
“真是见了鬼。”温初白有些懊恼地四处寻找,“再有几针我便能绣完了,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找不到线了。”
“那怎么办?”
“你帮我在这看一下,我回小院拿吧,我那还有备用的。”
江煜点点头,答应下来,瞧着温初白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他便拿起了那香囊细细看了起来。
温初白回来时,江煜正左手拿着香囊,右手拿着针线上下动作着。
“哎!”她吓了一跳,几步跑了过去,“你干嘛呢?”
江煜笑呵呵的,“白娘子,我帮你绣啊。”
温初白低头去看,那对鸳鸯旁边本是碧波荡漾的湖水,这会儿竟多了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
“你啊!”温初白皱起眉,细细地将江煜胡乱绣上的线剪断,可原本层次平整的湖水已被搅乱,实在回不来了。
“白娘子……”江煜瞧着温初白沉着的面色,好像这才发现自己闯了祸一般,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对不起嘛……”
温初白还在发愁那乱糟糟的线,抬眼一看,正对着江煜一双巴巴的眼睛,再大的火气也舍不得朝他身上撒,只能无奈道,“好啦……以后不能乱动白娘子的东西了哦!”
江煜点点头,“那……那这乱了的线怎么办?”
温初白皱着眉,自言自语道,“要不我再补两针?或者绣个水草?会不会有些突兀……”
江煜悄悄地舔了舔唇,“要不,白娘子你属个名吧?”
“署名?”温初白看向他。
江煜一脸坦荡,“是呀,你绣的香囊,你不得署个名嘛,我看父皇那些画师们作完画,都会署上自己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