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今日没在营中,吾正来寻他,他便跟着吾正带去找了柳清芳。
皇城战乱,汀贵妃一派树倒猢狲散,便没有人在城中继续寻人了,他们也因此从和瑞楼出来,搬回了面霜铺子。
江煜带着江卿写给柳清芳的信,一瞧见她,便递了过去,“岳母,这是江卿写给您的。”
柳清芳茫然道,“江卿是谁?”
江煜答,“是我的小皇叔。”
“从未有过交往,我与皇家之人接触甚少。”柳清芳摇了摇头,拿过信看了起来,半晌,道,“这信中提到的逆天改命之法,倒的确有此事,但是这法子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当时的楼主留存在了重黎楼中,这江卿非我楼之人,怎么会知道这个?”
吾正蹙着眉,“楼中有记载这个术法?”
“有。”柳清芳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一向对于医药、术法感兴趣,当时我打算出逃,这本书刚读了一半,出来的时候便顺手装着了,我去找找。”
柳清芳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吾正瞧她手中提着一个大包,问道,“在这里?”
柳清芳摇摇头,费解道,“我记得是在这个包袱里,但我刚才找了却没发现,你们看看?”
她这包袱里装的大多是些书信、票据,一打开便琳琅满目的都是些纸张,几人立即围在桌边翻找起来。
“主子。”重康从门外进来。
江煜还埋头在那堆纸张里,“怎么了?”
重康瞧了一眼吾正,“明花州回信了,说右护法大人亲自将夫人带走了,重安也跟着一起走了。”
江煜顿时心情大好,“吾师父,您将阿白带过来了?怎么刚才不和我说?她现在人在哪呢?我去看看她。”
吾正惊讶道,“我没去明花州。”
柳清芳也蹙着眉,“这几日阿正一直和我在皇城中。”
“那……”江煜看向重康,可重康一脸肯定,“明花州那边说是您带走了夫人,另外,我刚进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一封信。”
江煜正欲伸手去拿,忽听柳清芳在后面“哎呀”一声。
“怎么了?”吾正连忙过去看。
柳清芳左手拿着江卿那封信,右手拿着刚从包袱中翻出的一封信,“这……这两封信,好像是同一个人写的。”
白桃瞧了一眼,“这不是何瑞大哥当初写给娘亲告罪的信吗?”
“何瑞?”吾正与江煜同时问道。
“是啊。”白桃点点头,又看向江煜手中刚拿到的信,“王爷,您手里这封信的字,和何瑞大哥的字也一模一样啊。”
江煜顾不上更多,连忙打开了手中的信:
听闻侄儿与妃子感情甚笃,特邀其休息几日。皇城内外人多兵杂,若不撤兵,恐会伤及。——江卿
这是一封威胁信。
江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何瑞就是江卿,而阿白竟在他手上!
怪不得他总觉得江卿的字眼熟。原来不只是鉴宝大会上的这一封信,还有更早之前,他扮女装与温初白去瑞和楼吃饭,在瑞和楼门口看见的写着毛豆活动的木板!
江桑两个兄弟,老大和睦王、老小和瑞王,江卿这样明目张胆地以号为名,他早就该想到的!
“重康,走。”江煜放下手中的信就要出门。
吾正问,“你要去哪?”
江煜脚步微顿,但不回头,他额上爆着青筋,语气中满是焦急,“去找江卿,救阿白。”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来看一看,哪个小朋友还没有猜到江卿是谁的答案?
第七十七章 人质
瑞和楼离面霜铺子很近,江煜出了门直奔过去, 远远地瞧见江卿穿着一身金纹黑袍, 正笑着朝他打招呼。
“江卿!”江煜看清是谁, 抽出长剑,架起轻功直逼过去。
电光火石间,江卿只及侧头, 一丝须发被锋利的剑尖划过, 飘然地落在地上。他垂着眸, 看见自己颊边的剑, “皇侄, 小心点,别伤着叔叔。”
江煜眉毛微蹙, 他自然也知道此时不能着急,但他瞧见江卿那样自得的笑, 就忍不住担心温初白会在他那受委屈。
“也是。”江煜沉默一会儿, 收好剑, “对于反叛之人,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杀了也不行, 要将其罪过公诸于天下才是。”
“呵……”江卿低笑一声, “来二楼说吧?我这瑞和楼今日没开张, 就是对侄儿扫榻以待呢。”
江煜沉默地跟着江卿上楼,江卿推开门,是他惯常爱待的天字一号房。
江煜环视一圈,瞧见屋里的木架上琳琅地摆着不少工艺品和女子首饰, 疑惑道,“你还有收集这些的癖好。”
江卿给他斟上茶,目不斜视,“那是我给初白准备的,她可是喜欢得紧呢。”
江煜袖下的手攥成了拳,“你果然是何瑞。”
江卿微一抬眉,“我封号和瑞王,你叫我和瑞虽不礼貌,也未尝不可。”
江煜心知眼前人心思深沉,不愿与他玩更多的文字游戏,便直接切入主题,“父皇已将皇位继承给我,你如今这样是反叛,皇城因为战乱民不聊生,若你尽快投降,我可以减轻你的罪刑。”
江卿笑着点头,“你如今前后夹击着我,又弄出来那些奇怪的东西麻痹我的将士们,按理来说,我似乎是该投降了。”
江煜抿着唇。既是如此,江卿又为何负隅顽抗?
“带上来。”江卿一声令下,重安被两个大汉架着带到了二人面前。
“听说这是你的影卫。”江卿玩味地笑着。
重安、重康两兄弟自小和江煜一起长大,三人虽有主仆之分,却更像手足兄弟,如今瞧见往日如影随形的重安被人这样驾着,江煜的手暗暗握紧了些。
可还没待他质问江卿,一直垂着头的重安忽然叫了一声,“主子!”
江煜看向他,想用眼神暂时安慰。
重安好似没看见,连连叫着,“主子,主子!你见到阿康了吗?阿康来了吗?他在哪呢?”
不对……重安虽然平日里跳脱了些,但也不至于这样不分轻重。
江煜看着重安,又叫了一声,“重安?”
“有趣吗?”江卿笑着打断他,“侄儿,叔叔看你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也没个参照的人。怎么样,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江煜募的看向江卿,“你把他怎么了?”
何瑞一侧头,淡然如君子,“和你一样啊。”
……傻了。
江煜眼神凌冽而寒凉,“江卿,你会为你所做付出代价的。”
“别着急。”江卿笑着,“继位大典之日,你若是当场宣布把皇位转给我,我便放了他。”
江煜看了一眼重安,“你觉得,我会因为一个影卫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
“哦是了,瞧我这记性。”江卿语调带着笑意,眼神却冷得吓人,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油润黑亮的檀木匣子,推到了江煜面前,“给你带了礼物,啊……也不对,应该是物归原主。”
江煜将那匣子打开。
里面一支精美的发钗,正是当初他送给温初白的点翠金步摇。
他的手停滞片刻,鉴宝盛会上面所有的拍品都是世间独一无二。
他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不提,温初白便不会受江卿所控,可这一支发钗将事实血淋淋地摆在了他面前。
阿白在江卿手上。
他能拿到她的发钗,那会不会伤害她?
江煜瞳孔微缩,一瞬间在脑中推演了无数个可能,重伤、轻伤、中毒、或者像重安这样?
没有一个他能够接受。
思绪再多不过一瞬,在江卿眼里,江煜只是愣了一下神,便不耐烦地问,“这是什么,有些眼熟。”
江卿笃定这是他的计谋,明褒暗贬道,“早就听闻聪慧王演戏的本领堪比戏班子的头牌,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叔叔佩服,佩服。”
江煜握紧了那支发钗,尖细的钗头扎进手中,手掌上便瞬间划过一道赤色的细流,又悄无声息地滴在了地上。
他将握着发钗的手收在桌下,冷淡道,“是你莫名其妙。”
江卿惋惜道,“看来,初白对你不重要。”
江煜嗤笑一声,“不过一个女子,哪能有这江山重要,倒是你,一口一个初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与自己侄儿抢妃子。”
“既是如此。”江卿点点头,“这次谈判便是失败了,这个影卫给你,初白我就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