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过来了。”
纪容不由一惊,这些日子,她都没敢往薛府来,总是担心会和薛正泰撞上,以免两相尴尬。
这会儿人都到了门口,她也无处可遁。
薛正泰身姿笔直的进了屋,“母亲。”
然后转头去看纪容:“四妹妹。”
纪清媛抿了嘴笑,“我嗓子有些痒,冬梅,去给我调些蜂糖水。”旋即对纪容道:“你们表兄妹说说话吧,我等会就过来。”
说着,也不等纪容拒绝,起身扶着季芳的手往外去了。
纪容觉得有些不自在,从前倒从未有这种感觉,如今却也束手束脚起来了。
为了避免更加尴尬,纪容抬头对着薛正泰笑了笑,然后飞快的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喊了声:“二表哥。”
薛正泰把她的窘态都看在了眼里,有些啼笑皆非,“什么时候和我都这么客气了?”
纪容不知怎么回答,薛正泰却忽然问:“听说你不想嫁我?”
纪容听他问的这样直白,忽然觉的自己不够大气,她深吸了两口气,一脸讨好的笑道:“二表哥,此话从何说起,但你就是我哥,哪儿有妹妹嫁给……嫁给哥哥的。”
她底气有些不足,这话说的很是勉强。
薛正泰眼底有一丝失落划过,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纪容身子一僵,顿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二……二表哥?”
薛正泰的手蜻蜓点水般,很快移开,粉饰太平的笑了起来,“平日里是个女将军,怎么这会儿倒是犯了傻?”
纪容不解,人都有些懵了。
“你不是不知道你四姑姑最疼你了,让我娶你,也不过是为了护你周全,如今既然你能应付,那就不用旧事重提了,我还是你哥,这一辈子,还是会护着你的。”
莫名的,纪容鼻子一酸,忽然哽咽了。
第110章 没有我同意不许嫁人
出了薛府,纪容没有立刻上马车,心里有些闷闷的,她想走一走。
戴着帷帽,只看得见脚下额方寸之地,长街上人群熙熙,不时有马车从身边驰过。
纪容第一次觉得眼前迷茫,不知前路何去何从。
京城繁华地,她无法脱俗,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
纪家,始终不是她最终的归宿,薛家更不是,周家?一想到周安平的行事轻浮,周安文的懦弱无能,她就觉得自己想法可笑,不知不觉的,她就走到了城门处。
纪容伫立良久,忽然觉得饿了。
又是一年秋风起,“不如……去醉仙楼吃螃蟹!”
秋葵立刻双手赞成,冬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才没有让秋葵又兴奋的找不到北了。
她忍不住的在心里想,跟着四小姐就是好,反正嘴上是没有吃过亏的。
纪容喜欢吃螃蟹,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每年她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入秋之后了,空气里都绽放着明快的甜香气。
纪容是醉仙楼的常客,秋天的常客。
新换的掌柜和周家颇有渊源,见了纪容,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四小姐,您想吃些什么尽管点。”
不等纪容说话,他又补充道:“昨天才拖回来的螃蟹,个头大,膏脂饱满,给四小姐蒸一屉去!”
这一看就是提前做了功课的,投其所好啊!
不过纪容欣然接受了,这人和人之间不可能一辈子没个互相帮忙的地方,她不喜欢自命清高。
就像醉香楼有时候图脚程,让周家的货船帮着带个什么东西也是常有的,她来醉仙楼,也能有个方便,但是她也不是小主顾,来醉仙楼一次就少不了五十两银子。
三楼的临江阁,纪容正夹着一块虾仁,用醋沾了沾,送入嘴里。
虾肉特别的肥美,一大块,在唇齿间研磨,鲜香四溢。
冬霜吃不惯虾,纪容就让她尝尝螃蟹。
看着一桌子喜欢的吃食,心里的那些郁气似乎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外面有人经过,纪容正在用筷子戳螃蟹的蟹黄,门忽然被推开,魏琮的脸出现在了那里。
纪容吓得手一抖,筷子就掉了下去,连带着一大块蟹黄也落在了地上,纪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匆忙的低头去捡,冬霜伸手挡住了纪容的手,“四小姐,东西掉在了地上就不能吃了。”
纪容这才察觉自己脑子断了弦。
魏琮则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那丫头一脸娇憨的样子。
见了他,掉了筷子,还傻乎乎的要去捡地上的东西吃,她还敢再傻一点吗?
魏琮忍不住的笑,抬脚往纪容走过去。
“十四王爷也在,真巧!”
魏琮却道:“你们先出去,我和你们家姑娘说几句话。”
冬霜向纪容示意,想到那日在东大街的炒货铺子后院发生的事,纪容下意识的就要摇头,却硬生生的被魏琮危险的目光转了主意,她老老实实的点头,看着冬霜几人退了出去。
“王爷怎么也在这儿。”
纪容还在纠结魏琮的突然出现。
“刚好路过。”
正在往外走的白笙差点一个踉跄摔个狗吃*,王爷能不能换个借口了,这个上次已经用过了吧?
魏琮伸手去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嘴角却忍不住的抽了抽,他的伤还没有好透,今日也是偷偷出来的,君父让他在府里思过,他哪儿还敢四处乱跑啊。
近来连连从暗卫嘴里听说两道关于这丫头的消息,他实在坐不住了,不得已才偷偷跑了出来。
“你看上了周家哪一个?”
纪容怔愣,“王爷说什么?”
魏琮一哽,刚想倚在靠背上,却碰到了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佯装镇定:“听说你扬言要招赘,还指定要周家的子弟?”
“嗯。”纪容没有辩解,也没有辩解的必要。
魏琮却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拿着一副训斥的口吻道:“你才多大啊,小姑娘家不要整日把嫁人招赘挂在嘴上,像什么样子!”
纪容目瞪口呆,她很想怼这位十四皇子一句:您老管得着吗?
可理智让她没有胆量这么做,她低声喃喃:“看样子我骨子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纪家人……欺软怕硬。”
魏琮习武,耳力过人,却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冷着的一张脸微不可查的抽了抽。
“小时候学着男孩子爬树,长大了像个假小子,你究竟是不是个姑娘?”
这是纪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形容她,她语凝。
魏琮看着一桌子螃蟹,忍不住皱眉,“螃蟹性寒,小姑娘少吃些。”说着就站起身,端起蒸笼转身要走。
就在纪容傻眼儿的时候,他忽然转身,“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嫁人,还有……不许吃多了螃蟹。”
纪容彻底摸不着北了,她是经历过一世的人,对于情情/爱/爱,比小姑娘更敏感。
魏琮这是什么意思?
上次还可以解释是药效上来,他胡言乱语的,那这次呢?这次怎么解释,别告诉她,十四王爷对她动了心思!
纪容浑浑噩噩的回了纪府,大晚上的对着镜子照了好半晌,把沈妈妈都给吓着了,“四小姐这是怎么了,回来就时不时的拿着镜子照。”
秋葵想到今日在醉仙楼遇见了十四王爷的事,,忍不住嘀咕:“莫非是四小姐被人说长得丑?”
冬霜抬手敲了敲秋葵的额头,“小姐都丑?那你就不用活了,撞死得了。”
秋葵“嘿嘿”的笑,也好奇起来,“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转眼间,冬至,京城的第一场雪覆上墙头。
荣生忽然过来,纪容在内室的热炕上,小日子到了,小腹隐隐作痛,她懒洋洋的抱着掐丝珐琅的手炉,倚在吉祥如意双团花大迎枕上。
“二爷说有事要吩咐四小姐,请四小姐去漱玉斋说话。”
沈妈妈掀了帘子进屋来,纪容一脸不情愿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四小姐若是实在不舒服,不如老奴过去给二爷说一声。”
纪容不好意思,虽说已经是做过母亲的人了,可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不了,我还是过去一趟吧。”
因为是去漱玉斋,纪容只带了红暖,沈妈妈要跟着过去,纪容看了一眼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又想到前两日还听见沈妈妈喊着腿疼。
她摇了摇头,“别,外面冷,妈妈就在屋里等我,我等会回来想吃妈妈下的云吞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