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见纪容没有反应,顿时急了。
“四小姐,您听到没有啊?十四王爷回京了。”
纪容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没有忍住跑了出去。
她深吸了两口气,这才站起身,“我们去薛府吧。”
冬霜捂着嘴笑,秋葵也一脸戏谑,小姐怎么总是这样,心口不一的。
薛府靠近城中,十四王爷进京必经之地,秋葵捏着声音道:“四小姐,敢问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什么意思?”
纪容哪里看不出这小丫头的弦外之音,瞪了秋葵一眼,“促狭鬼,你别去了。”
秋葵立刻败下阵来,讨好的跟了上去。
军师入京,京城百姓夹道欢迎,寒冬腊月里,大家都兴致勃勃,有人举着孩子在人群里翘足以盼,有人早早的定下来酒楼,在雅间里等着观此盛景。
“十四王爷!十四王爷威武!”
“天子圣明,大魏兴盛!”
“太平得盛世,天子坐明堂!”
人群里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纪容站在薛家门前的高台上,看着人潮远处,长龙般的队伍缓缓有序的往这边来。
众甲林立中,被簇拥着,走在中间的……是魏琮!
他穿着黑甲,披着玄色披风,却也不妨碍她认出来。
纪容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他平安回来了。
有笑意抑制不住的从嘴角流淌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最大的愿望会变成,希望他平安归来。
可想想,这不正是真心换真心吗?
一个为了她愿意舍命的人,她还有什么是需要保留的?且她……本就是他的未婚妻。
魏琮听着百姓们欢腾的高呼,目光平静的扫过这久违的京都。
人海茫茫中,那一抹身影猝不及防的闯入眼帘,魏琮握住缰绳的手陡然捏紧……丫头!
纪容看见了魏琮朝她看过来,可对视的一瞬间,她就忍不住鼻头一酸,侧过身去。
此时此刻,好像有数不尽的委屈,担心,害怕……通通浮上心头,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红了眼。
魏琮作为主帅,进京就必须先去面圣,可纪容刚进薛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纪小四!”
纪容脚步一顿,秋葵和冬霜俱是一惊,“十四王爷!”
他不是在军师的队伍里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纪容深吸一口气,转身,望着魏琮展颜一笑。
“十四爷,恭喜平安回来。”
魏琮定定的看了她几息,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来,他嘴唇上有刚刮过胡子的青黑,纪容忍不住破涕为笑。
“笑什么?”他伸手轻轻的捏住纪容的小鼻子。
纪容一愣,顿时怒目圆瞪。
“好了,我陪你去看四姑姑?”
“……”
纪清媛听说纪容来了,点了点头,可季红接着说:“十四王爷也过来了。”
然后……纪清媛就愣住了。
魏琮坐下之后,纪容有些局促不安,却被魏琮拉着在他身边坐下,“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
纪清媛微微侧过脸去笑,魏琮却佯装不知,凑近耳根子都有些红了的纪容压低声音道:“耳朵红了。”
薛正泰和薛正阳两个人正要进来,正巧撞见这一幕,薛正阳登时就要冲上去了,薛正泰却理智的拉住了他,一直拎着薛正阳的后脖颈,直到离开了主院,这才松开。
“你拉着我做什么,这还没有嫁过去呢,就占便宜,搁谁受得了?”
薛正阳气不过,皱着眉头一脸不满。
“你受不受得了有什么欢喜,人也没有占你便宜啊。”
“哥,你怎么变了,这不说好了,护着四妹妹一辈子的嘛!”
薛正泰哄孩子似的轻轻摸了摸薛正阳的脑袋,“可是你忘了,四妹妹是要和十四王爷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那又如何。”薛正阳底气不足,弱弱的道。
魏琮看见薛正泰和薛正阳离开,这才坐正了身,态度恭敬的喊了声:“四姑姑,我不在京都的这些日子,多亏了您照顾这丫头……大恩不言谢,您是容儿的姑姑,也就是十四的姑姑。”
纪清媛看这两人的眉眼官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你不进宫,皇上那里……”
魏琮这才站起身,对着纪清媛拱了拱手,“要进宫的,现在我就要走了。”然后走到纪容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伸手轻轻拍了拍纪容的脑袋,“你乖乖的,我进宫给君父说,尽快接你回家。”
纪容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被米糊糊住了,看着魏琮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缓缓回神。
“十四王爷有心了。”
纪清媛叹了一口气,却觉得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容姐儿,或许你真的是对的。”
纪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纪清媛的意思,晚上趴在床上,她这才明白过来,四姑姑的意思。
“四小姐,你怎么在傻笑啊?有什么开心的事,说给我也听听呗?”
秋葵蹲在床边,纪容拿着闲书往她头上轻轻一敲,“没规矩!”
第155章 朱家心计
腊月初,风霜逼人,夜里躺在床上,也能听见朔风猎猎的呼啸声。
“呼!又要过年了,这日子还真是不敢精打细算。”红暖搓着手进了屋,哪些长柄银匙轻轻的拨了拨暖炉里的炭火。
秋葵围在纪容身边吃牛乳羹,“红暖姐,你快来!”
纪容就问红暖:“嫁妆了绣好了?”
红暖脸蛋儿一红,赧然的抿着唇笑:“四小姐!”
纪容精挑细选,物色了十多个周氏子弟,结果红暖相中的,却是纪容的古玩铺子里姓常的二掌柜。
常掌柜名常兴,十九岁,是京城人,在家中行七,只有一个老母。
这人年纪轻轻,生的虽然说不上俊朗,却也还周正,最重要的是十分有上进心,纪容看中她的就是这点,红暖选他,纪容并不意外。
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本是准备在年前把两个人的婚事热热闹闹的办了,可红暖不愿意这么早嫁人,想等着纪容成亲之后再走。
纪容想了想,觉得身边也的确少不得人,加上也的确想多留红暖一些日子,自然也就答应了。
“下夜雪了,你这贪嘴猫子,冻着小姐,当心你的皮!”
秋葵吐了吐舌头,起身忙去把窗户关严实了。
纪容窝在炕边的大迎枕上看闲书,感觉到有寒意从门窗的缝隙灌进来,不禁晃神。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这寒冬腊月里,不知道有多少无家可归的江湖孤客衣不蔽体,食不饱腹。
纪容自认不是个圣母心肠的人,可重活一世,她心底生出了悲悯之心,富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她感念天道。
虽说也失去了一些令人心痛的人或物,可自己终究还是得到的更多。
魏琮能够平安回来,她能够得遇良人,处处化险为夷……这些都是离不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纪容觉得,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信仰都没有,那将是可悲的。
“沈妈妈,我打算在城门口施粥,一直到腊八节之后的七天。”
虽说因为粮草的事情,周家元气大伤,可这点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
沈妈妈有些惊讶,“四小姐,怎么突然想施粥了?”
冬霜笑道:“四小姐这样做是极好的,如今天寒地冻,却仍有朱门冻死骨,若是四小姐能够行此举,也是一桩功德无量的事。”
“什么时候说话也一套一套的了?”
纪容失笑,打趣冬霜道。
“都是四小姐教的!”
屋里气氛十分温馨,齐辉堂那边,气氛却有些诡异。
“五娘,你觉得我会害你吗?我是你亲娘!”
朱太太有些恼怒,一边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生的杏眼桃腮,竟比朱氏还要漂亮几分。
这是朱氏的庶妹,在家中行十五,是朱太太屋里的丫鬟抬了姨娘之后所出。
“母亲你到底怎么想的,十五妹说给老爷,你觉得哪一点妥当?”朱氏也有些烦躁了,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发冲。
朱太太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我在齐辉堂住了这么些日子了,你自己看看,纪家二爷来了你这儿几次?是,他是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可又有几次在你这屋里过夜的?”
朱氏被说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