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呢?”
女孩顿了顿,道:“再后来,便有个声音叫我离开,我还没有完全从梦里醒来,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拽着我把我从床上拖下来,拎着扔了下来。”
容翎听罢,尚且来不及说话,便听经纪人大呼小叫的:“肖逸竟然不伤你?”
女孩疑惑,道:“肖逸为何要伤我?”
奶奶不住地插嘴,道:“我们逸逸很珍惜他的粉丝,他肯定不会伤害他的粉丝。”
忽得,听到顾之隐一记暴喝:“闪开!”
容翎身体先反应过来,一手拽着女孩,一手拉着奶奶,就地打了个滚,翻身躲开,也是她好运,身体才滚远,便见一个物什砸在了原地,也不见有火苗蹿起,却在地毯上燎开一个洞。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那是个木头制出的圆头娃娃,脑袋圆滚滚,占了2/3,身子小小的,四肢都缩在一处,蜗居于脑袋之下。而那五官,虽然雕刻出鼻子、嘴巴和耳朵,但下刀略有敷衍,连线条都是歪歪曲曲的,不大齐整,偏那占了大半张脸的眼睛滴溜圆,不仅雕得细腻,连颜料都极有耐心地反复刷了几层。
那木偶娃娃倒在地上,容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双眼睛,心生胆寒,只得提醒自己,不过是恐怖谷效应,没什么可怕的,但经纪人偏生不给她面子,直接在她耳边叫得跟茶壶烧开了水般。
不过,容翎总归在那叫声里听清楚了两个字:“小鬼!”
她眉眼一凛,总算是明白了顾之隐所说的另一灵体是什么,才待要说话,那娃娃忽然朝着她笑了一下,容翎正在寒毛倒竖之际,一把刀飞了过来,正砍在娃娃上,将木头裂成两半。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但大团的黑雾侵袭而上,挡了常人的视线,猛地一声尖锐啸叫而起,那团黑雾腾跃而上,向顾之隐裹去,他眉眼未动,沉着地飞出一张符箓,那符箓化出血字来,如蛇般,缠绕着黑雾而去,字身为锁,将黑雾缠绞着,张嘴便要吞噬而去。
几番争斗,终是符箓占了上峰,但容翎看着顾之隐的神色依然紧绷着,浑身肌肉绷起,蓄势待发的模样,不由地也警惕了起来。
奶奶忽然颤着声音,出声:“丫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
容翎猛地扭头,经纪人鸡贼,总是躲在奶奶的身后,双手牢牢地抓着她的脖颈,生怕出了乱子与奶奶分离,让她少了个肉盾。而现在,经纪人明显有些站立不稳,头低低地靠在奶奶的脖颈上。
刹那之间,容翎感到身侧的温度降了下来,这种情况,除非有厉鬼经过,否则她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可是她睁着双眼,始终没有看到不太正常的东西。
容翎尝试着叫了声肖逸,顾之隐听到动静,飞出符箓,又同时喝道:“离开她!”
经纪人闷哼了声,脖子“咔擦”一声断了,她原本是站着的,现下也软倒在地,身体落到地面的刹那,肚腹从内里被豁然拉开,血如泉涌般喷了出来。
奶奶还死死地拉着经纪人的手,她的声音苍老,疲惫,缺了些感情:“丫头?丫头?”
容翎咬着唇,她明明能瞧见厉鬼,也一直和经纪人待在一处,但直到她死之前,容翎都没有发现肖逸是何时附到经纪人身上的。
第28章
顾之隐甩出一条锁链,直冲着经纪人倒下的身躯去,那团黑雾腾起又倏忽散开,有往天花板去,也有坠到地板上,更有附着雪白的墙,匍匐蠕动前进。
那条锁链扑了个空,顾之隐手腕一动,便见那锁链如千钧之重往地板上砸去,眼见地它随黑雾而去快要追上了,奶奶忽得呻、吟了声,捂着胸口倒下。
容翎忙道:“顾之隐,你不用管这里,我会照顾奶奶的。”
顾之隐应了声,又飞出道符箓,追着那团黑雾去了。
女粉丝帮着容翎搀扶住了奶奶,她道:“恐怕是受了惊吓,气短胸闷,我解开奶奶的衣裳扣子,让她透透气。”
她话毕,便伸手去解口子,容翎一手扶着奶奶的肩膀,另一手捉住女粉丝的手腕,厉声道:“你这手怎么回事?”
女粉丝茫然,道:“我这手怎么了?”
容翎顿了顿,她差点忘了旁人是看不到这些异变的,于是只得死死捏着她的手腕,道:“你手背上有张脸。”
女粉丝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掸手背,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搀扶着奶奶,又忍住了心里生出的密密麻麻的恶心,惊着张脸道:“我这手背上有什么脸?”
容翎不想告诉她那是肖逸的脸,只道:“不过是有副五官,我也认不出是谁。”又嘱咐道,“你扶稳奶奶,我身上有顾之隐给的符箓,我贴着试试,应该可以驱灵。”
女粉丝忙点了点头,又怕那手上的秽物出来,便只敢用两根手指捏着奶奶的衣服,而另一只手将奶奶托得实实的。
容翎见状,倒是对这位尚且未通姓名的女粉丝生了几分好感,她忙取出符箓,往她的手背上贴去,肖逸的眼珠子咕噜一转,迅速地在女粉丝的皮肤底下蠕动,从她的袖口爬了进去,看不到了。
容翎怕吓着女粉丝,不敢多话,忙把符箓贴了上去,瞬间,符箓化成的箓纹也钻着袖口进去。
女粉丝看着,因为眼睛什么都瞧不见,所以想象力格外地发达,越想,人越害怕,呜咽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张符箓为什么贴到我手背上就没了,我感觉手上好冷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靠,我的胸膛好冷……好烫,好烫!”
容翎看着箓纹衔咬着一团黑雾从她领口飞了出来,在空中不停地撕咬纠缠,似有翻江倒海之态,偏只能在空气中做困兽之斗。
顾之隐那道锁链又飞了过来,这回,倒是把那团黑雾缠住了,他又捻过一个铃铛,摇了起来,那团黑雾扑腾着,如黑沼气里冒出的水泡,但也不过持续了一分钟,那团黑雾便失了生气,散了。
其余的那些,随着这黑雾一散,仿佛得了指示,原本还被箓纹追着咬,现下却奋力挣脱,埋头冲出窗外,隐遁入黑夜之中。
顾之隐又把那铃铛飞了过去,这回,铃铛并未发出任何的响动,沉默而出,又沉默归到他的手里。
女粉丝自始至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在瞬间的沉默之后,看着顾之隐,却又问着容翎:“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顾之隐收起铃铛、符箓、锁链,走了过来,他似乎有点意外,道:“肖逸杀意不强,方才那场面,总觉得他在戏耍我。”
容翎讥讽道:“死了一个人,杀意还不强?”
顾之隐抬脚,踢了踢经纪人的尸体,道:“我不想保她,而且,我没有收她的钱,更不用保她。何况,肖逸闹出这么大动静,只杀了她一人,说明他还有些理智,不滥杀无辜。”
容翎道:“王柔柔她们请你来,就是为了保护她们,你却不肯保护?再说,那可是一条性命,你也忍心?”
顾之隐不答反问:“你跟在肖逸身边许久,竟然没有对王柔柔她们心生厌恶?”
容翎愣了愣,这话她可没法答,她来了也才两天,又不喜八卦,对这些恩怨情仇也不了解,对经纪人说不上厌恶,相反更多的是对同类的同情。
于是她只含糊道:“无论如何,那可是条人命啊。”
顾之隐瞧她眼,道:“我这人同情心有限,不太愿意浪费。”又问女粉丝,“你叫什么名字?做下自我介绍,肖逸没动你,说明他对你没有恶意,但你来这儿,我想着,或许也能稍微知道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女粉丝道:“你叫我安安吧,我的网名就是这个,后面跟拼音字母,你可以查一下,我算是肖逸的大粉,从肖逸出道开始就喜欢他了,迄今还奋斗在氪金,打榜,反黑第一线,自认为是长情的人。”
顾之隐意外,道:“那的确很长情。”又道,“你知道侯猜吗?”
“侯猜?我知道啊,”安安道,“他好像是出车祸死的,快四年了吧。”
顾之隐道:“那你知道他养小鬼的事吗?”
安安脸色变了,她有瞬间的犹豫,疑惑,以及下意识要反驳的冲动,大约长在红旗底下,笃信唯物主义,对这类玄学事件当故事听还可以,真要她相信还有点困难。但转眼回忆起白天张方吊下的模样,以及王柔柔奇奇怪怪的死法,又不得不做了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