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说着，无奈地耸了耸肩，
“……没想到你先我一步。”
话虽这样说，迪克非但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有些庆幸。
他欣慰地察觉到，虽然杰森口口声声地表示自己是个反英雄，但是他做的事还是非常有分寸和道德观的。
杰森慢吞吞地抽了口烟，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迪克的幻想：
“想多了，我这样干只是回报黑面具昨天对我的‘盛情款待’罢了。”
如果不是黑面具突然脑子发抽地拿生化人去对付杰森，杰森也不可能直接闯到他的总部去给他这顿教训。
他本来也的确觉得生化人的设计十分古怪，想要继续调查下去，这才把生化人实验室里的资料全都拿了出来。
不过被迪克这样一说，他就完全不想再管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数据盘，随手丢给迪克，闷声道：
“黑面具研发了一种新的生化人，那是个大家伙。”
迪克颇为感兴趣：“新的生化人？有多大？具体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杰森顿了一下，淡定道：“……被那丫头一脑门撞飞出去了，具体什么情况只能看资料。”
迪克可疑地沉默了一瞬，脸上隐约浮现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以为那位召唤师小姐的能力是……呃，召唤师？”
“……”
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杰森掐灭了烟，鄙视道：“……她说她是召唤师，你还就真的相信她是个召唤师？”
迪克：“…但是你当时也没否认？”
所以这也不能全怪他误会吧？
杰森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她是变羊人、牛头人？”
迪克顿时无话可说，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讲真，就当时那个状态，他还以为那位召唤师小姐和杰森的关系非常亲密，导致杰森甚至都不乐意让自己知道那位女士的真实代号。
……俗称，吃醋。
毕竟，自打杰森成为红头罩以来，就一直是以独行侠的身份行动的。
根据迪克这两年的观察来看，那位召唤师小姐还是头一位有幸坐到杰森摩托车后座上的姑娘。
不仅如此，杰森居然还学会有意识地照顾那位召唤师小姐，甚至送她回家……也难免迪克会有所误会。
直觉真的这样解释会立刻跟杰森打起来，迪克索性转移了话题：
“我想，对于一个年轻女孩子来说，你给她起变羊人、牛头人这种代号无异于是在欺负她——老天，你是爱取绰号的小学生吗？相信我，你也不乐意自己的名字是什么羊头罩、牛头罩之类的吧？”
牛头人也就算了，杰森一说变羊人，迪克立刻就回想起了给与自己极大心理阴影的三宫魔，简直汗毛倒竖，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想给渡鸦打个电话。
“……”
杰森没吭声，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变羊人、牛头人这些代号又不是他想出来的！
懒得向迪克解释，杰森就干脆直接带着迪克进入自己的安全屋，把前两天晚上尤朵拉使用能力的录像视频全都翻出来给迪克看。
看见第一个晚上的尤朵拉，迪克笑得十分开心，突然就觉得变羊人这个称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还觉得意外地有点可爱。
看见第二个晚上的尤朵拉，迪克咽了口口水，惊悚地看着尤朵拉拿头打架，在实验室里横冲直撞，怎么看都好像无愧于牛头人的代号，简直暴力到了极点。
一个是不讲道理的法师，一个是不讲道理的战士，这两种能力差距也太大了吧？
想起尤朵拉自称“召唤师”……
迪克来回翻看录像，模糊地猜测到这孩子或许有着某种天赋，能够召唤出各种不同的魔法生物，并让其附身在自己身上，从而表现出截然不同的能力。
虽然目前，迪克还搞不清楚尤朵拉究竟还能召唤出多少种魔法生物，但是光是从这个变羊的能力和拿头撞人的能力来看，无一例外地……都很危险。
拥有这样危险的能力而不自知的状态非常可怕，想起之前那个小姑娘傻乎乎的天真表现，迪克老妈子心顿生，满是忧虑地劝杰森好好教育自己的助手。
“……”
杰森更头痛了。
他不得不顶着迪克莫名鄙夷的目光，向对方解释尤朵拉并不是自己的助手，以后也不会再以“蒙面义警”或者“红头罩助手”的身份出现了。
“是你想多了，”杰森淡淡道，“那孩子和我们不一样。”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杰森不敢说是十分了解尤朵拉，但是从这单纯的丫头的言行举止上，也差不多能看出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孩子了。
性格天真、容易轻信他人，脾气温和又很活泼，行事莽撞，几乎不考虑后果，却极富有正义感，一看就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在温馨的家庭里长大。
每个中产阶级家庭里或许都会出现这样的孩子，前途光辉，积极向上，对未来充满信心，对现实有所不满，希望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它，梦想着成为超级英雄。
杰森见过很多这样的年轻人，也并不讨厌这样拥有梦想的人，遇见尤朵拉这样阳光灿烂的小傻白甜，他也会下意识地去看护一下……但是如果真要叫尤朵拉这样的姑娘掺和进自己的生活，杰森也不愿意。
……因为人格有缺憾的反英雄，和尤朵拉这样的小太阳本质画风就不一样，没法一块儿玩耍。
出生环境和家庭背景决定了一个人的三观和未来，或许有那么一天，好人家出生的小太阳尤朵拉会真正地实现梦想，变成一个超级英雄，但是她绝不可能成为哥谭的英雄。
在杰森沉思之际，迪克早已借用了杰森的资料和蝙蝠洞里的科技，把这位召唤师小姐的情报调查得一清二楚。
看着屏幕上关于尤朵拉的资料，迪克沉默良久，略带艰难地开口：
“……很遗憾，你猜错了，这孩子从八岁开始就没有家了。”
安全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杰森的手指轻轻地颤了颤，诧异地看向迪克那边的电脑屏幕，连烟灰落到自己手上都没注意到。
屏幕上，小姑娘的照片十分显眼，漂亮的她眯起眼，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照片下方则是她的一些详细资料：
“尤朵拉·哈代，十八岁（于三天前刚满十八岁），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于哥谭市高中，被哥谭大学金融系全额奖学金录取，中学期间获得多项学科竞赛奖云云……”
光看这一列，尤朵拉的履历十分光辉，和杰森猜测得没有什么两样。
再翻到下一列，一眼看过去，两个男人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了：
——尤朵拉·哈代，生父不详，生母是丽莎·哈代，曾经是一名街头流莺。
十年前，丽莎·哈代被马罗尼家族的某个中层头目看中，她当即选择抛弃了八岁的女儿，成为该头目的情妇。
而被母亲丢下时，尤朵拉·哈代年仅八岁，且还因为过失伤人罪差点被控诉。
这个过失伤人的整个过程是有人闯入母女俩的小家，欲行不轨。
在整个履历上，尤朵拉所获的成绩和奖项密密麻麻，堪称学霸天才，不仅如此，她还十分积极地参加学校社团活动，参加各种社区公益服务。
可是关于她的家庭和生活来源，资料上就只有几行冷冰冰的文字。
有些伤口，没有经历过就不会懂得其中的痛楚。
旁人即便是看了这些资料就算了，或许也只是对尤朵拉抱以一阵怜悯：哦，这小姑娘的母亲不要她了啊，那她挺可怜的。
反正天大的惨事都是别人家的。
但是，迪克和杰森两个人都有着和尤朵拉类似的经历，都对破碎的家庭有着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对尤朵拉的经历尤其感同身受。
同样是失去了父母，迪克至今仍有心理创伤，同样是被母亲抛弃丢下，杰森在街头流浪，穷到跑去偷蝙蝠车的轮胎。
……而尤朵拉呢？
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好好完成了学业，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既没有因为家庭教育的缺失而走上歧途，也没有因为童年伤人阴影而产生什么心理问题。
屏幕上，有关于她的每张照片，照片里的她都笑得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