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卡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绸衫,肩头被雪打湿了,有隐隐结冰的架势,但是他丝毫没有受气温影响的样子。
阿诺躺在尤里卡的臂弯里,这种角度下观察到的是对方的下巴,看起来白白滑滑的,一定很好摸。还有喉结,像是凸起的白玉,连带着锁骨和脖颈的线条,看起来有点性感。
可能是发烧了脑袋不清醒的缘故,阿诺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尤里卡,竟然咽了咽口水,心里只觉得他确实与雪相配,此时此景竟然怎么看都觉得清俊,直想啃两口。
看来这烧得发到四十度了。
阿诺的身体渐渐没那么冷,于是只感觉脑子越发烫了。而尤里卡的身上看起来凉凉的,他胸前露出的那么一小块肌肤像温润的玉石一样,贴过去肯定很舒服吧。
阿诺这么想于是就这么做了。他靠过去,感觉平稳飞行的路程好像猛地颠簸了一下。
不想想那么多了,一个病人无法保持理智,这样真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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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诺再清醒时,尤里卡已经在走路了。
他们走在雪国的城镇里,这里的建筑风格很浮夸,国家应该是很富有,而街上似乎没有什么行人。
也对,茫茫大雪中,谁会在路上游荡。
尤里卡的脚步缓缓停住,似乎已经走到了他的房产处。阿诺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打起精神打量起眼前宏伟的建筑来。
没有之前的城堡那样豪华,但是也很可以了,一栋三层的拜占庭式城堡,从城堡的大门到花园的围墙这几十米还铺上了红地毯,在这个地方足够耀眼有牌面。
而大门的门口,站着两名手持猎(枪的士兵?
尤里卡竟然还讲究地请了人类看家……真是没想到。
等等,士兵把他们拦了下来?
尤里卡抱着阿诺正要走进去,两把猎(枪“嗖”得交叉在一起,堵住了路口。
“小子,博物馆今日不营业,还不快滚?!”一名士兵扶了一把自己的兽毛帽,语气不善地警告着尤里卡。
嗯?
阿诺有点懵,他挣扎着抬眼看了看尤里卡,怀疑他可能是太久没有回到故乡,迷路找错家了。
“这里是我家。”尤里卡眉间轻皱,阿诺观察到他似乎有些不耐烦。这不是个好预兆。
哦天,愚蠢的人类们,这里站着的可是恶龙,哪怕是博物馆也先让他征用一下吧!为了你们的生命!
阿诺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他没有见过尤里卡发脾气,也不想见到。
“你家?!哈,哈哈哈哈,他妈的,雪国的伙食太好了,又养出来一个疯子!”另一名在抽烟卷的士兵把嘴里的烟卷吐到地上碾了两脚,举起猎(枪,直接抵到了尤里卡的脖子上。“还不快滚?大爷们没空陪你发疯。”
我说,你们雪国人民都这么暴躁的吗?珍惜生命好不好啊。阿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好在另一个人还有点理智,他把同伴的猎(枪别了回去,警告地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他不屑地对着尤里卡说:“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博物馆建成的时候你曾祖父还在娘胎里呢。你叫它名字看看它答应吗?可笑。赶紧回去,这里不是你小子撒野的地方。”
尤里卡沉默了一会儿,阿诺猜测他是在压抑自己把这两个人打飞的心。然后就听尤里卡从喉咙里叫出了一个名字:“帕特农。”
“我在。”远传突然传来一个低沉而厚重的答应。很难形容那声音的质感,人类是无法发出来那样的声音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嗡鸣,听得人耳膜震荡。
“它答应了。”尤里卡淡淡地对着两名痴呆状的士兵说。
房、房子真说话了?!
阿诺也痴呆了。
“我们之前居住的那个城堡名字叫做凡尔赛哦。”身后刚刚到达的莱姆俏皮地补充道。
第18章 妈妈
“装、装神弄鬼!”
两名士兵憋红了脸,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房子,本能地离围墙远了几步。
恐惧使他们更加愤怒和粗鲁,“呸!”
他们往尤里卡脚下吐了口吐沫,正要再说些脏话壮胆,但是突然像是被两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
“呃、救……救命。”
两个壮汉手中的猎(枪滚落到地上,脸上写满了惊恐。他们被推到围墙上一寸寸离地,两脚悬空。
他们的双手扶住自己的脖颈,好像在拉扯着什么,但是毫无用处。
呼吸困难是注定的命运,不多时他们的脸色就变作青紫。
大门自动打开,尤里卡抱着阿诺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赶紧跑吧,别回来了。”莱姆走在后面,对那两个被放下来正剧烈咳嗽着的士兵叮嘱道。
可是那两个人目光呆滞,竟是一边咳嗽一边朝着彼此吐起口水来。
明明气都快断了,也不怕被自己的唾液呛死。
场面一时变得很是恶心。
“噫。”莱姆赶紧收回视线,一边摇头一边快步跟上前面的两个人。
“尤里卡真会玩。”他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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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农内部的装潢和凡尔赛师出同门。不同的是,多了些许“人工”的规整性。
入口就是一块巨大的告示牌,上面写道,此地是拥有五百多年悠久历史的皇家城堡。
在当时,雪国人民就具备了如此尖端的技术手艺,能建造出这么宏伟而艺术的建筑和工艺品,还拥有如此多的奇珍异宝,是人类的奇迹,是古人智慧的结晶。
阿诺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看完上面的全部介绍,就见尤里卡一脚把这告示牌踹翻了,看起来有点生气。
也对,鸠占鹊巢的,还大言不惭地歌颂鸠之伟大,鹊看到了可不是得生气嘛。
这大概是一个提示,很快这座拥有自我意识的房子就明白了主人的想法。
因为被改造成博物馆而多出来的柜台和各种各样的玻璃隔离器皿自发粉碎,不出一分钟,这里就再看不出所谓“博物馆”的痕迹。
尤里卡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他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上了三楼的卧室。
阿诺被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房间,再细细品味躺在这样一个优质的床上的感受。
可是此时作为一个高烧的病人,他实在无能为力了。
刚刚清醒那一片刻可以称得上是“回光返照”,阿诺又陷入到来势汹汹的高热中。
难以形容这是一种怎样难受的体验,阿诺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掉了。
他其实很少生病,几乎从来没有生过大病,也不敢生病,并且为了提高免疫力一直坚持锻炼身体。
健康对他而言,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幸运的事。
因为在伊路亚特王室生病,留给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佩拉母女“趁他病,要他命”。平时保护自己已经是困难模式,倘若生了病就是白白递给敌方一个生事的由头。
在恶龙的身边反倒可以安心地病下去了,多么可悲的事情。
病人的情绪会无法控制的悲观,所以阿诺坚信自己这个时候流眼泪一定不是脆弱的表现,眼角有水渍也会被滚烫的皮肤蒸发,所以不丢人。
在这种心里安慰下,他逐渐于高热中失去了意识。
莱姆匆匆地跑到这间房,看到的就是昏迷的阿诺,以及呆呆地站在一边的尤里卡。
“你请了人类的医生吗,尤里卡?”
“没有。”
“那你自己救了阿诺吗?”
“没有。”
“你为什么不做?阿诺看起来很难受。”
尤里卡沉默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莱姆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懂成年龙情绪的阴晴不定,他只是感到着急:“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阿诺会死掉的!尤里卡,你怎么了?”
“……”
“你说话呀?呜呜呜,你怎么了?”莱姆走过去扒拉着尤里卡的衣角,无措地哭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把阿诺接住?呜呜呜呜我不想出来玩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尤里卡不吭声,如同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莱姆摇摇他的衣服,哭得稀里糊涂,对方却毫无反应。他嚎啕着扑到床边拉起阿诺的手,捏住阿诺冰凉的指尖把它们送到被子里盖好。
“尤里卡,我讨厌你!”他趴在阿诺身上埋头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