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总是隐隐有些顾虑的。
顾良继续看着他的眼睛,回握住他的手。
今日午后的阳光并不炙热,顾良的声音也显得很轻柔。
他上前走近几步,头放在杨夜肩膀上的位置,嘴唇则凑到了杨夜的耳边。
“杨夜,我家里的情况,你多少知道一点。我现在再跟你详细说一下。”
“我的房贷还没有还完。如果我躺在医院,并且处于植物人的情况,每天一定需要高昂的医药费。我当然有存款,那种情况下,公司出于人道主义,可能依然会给我打一个月的基本工资。但后面就说不好了。”
“医生如果说我醒过来的日子不确定,我后面是肯定没有工资还房贷的,毕竟公司不是慈善家。我买的房子地段不错,每个月需要还款1万。我每个月的工资税后差不多2万5,存款在付完首付和装修后不多,也就50万左右。”
“银行如果知道我的情况,发现我存款不够抵消未还完的房贷,会变卖我的房产。”
“我现在担心的是我那父亲。我那房子买的早,现在市值估计有900万。我那房子有一部分首付的钱,是我母亲留下的。当时本来是我们一起看的房子,只是母亲过早离世了。而我母亲的那部分钱,是卖老房子来的。那老房子有一部分资金,则是我爸很早以前出的。”
“他一直眼馋我和母亲新买的这个房子,说这房子增值那么多,但原始资金有他的份,我们应该给他一部分钱,就当他的投资收益了。为这事,他已经找过我很多次了。你想想看,现在我昏迷不醒,他会怎么做?”
“这房子我买的时候,市价300多万,现在如果银行变卖,能卖900万。我没有还完的贷款和应付利息,加起来还有200多万。那么会多出将近700万。”
“按理说,这一部分钱,足够我的医疗费了。但我父亲一定想些歪门邪道,弄到这部分钱。之后,他不会把钱留给我,供我继续治疗的。”
“所以……你得尽快先回去。这样,你才能活。你帮我盯着我父亲,必要时帮我付医疗费。我才能活。”
杨夜这个时候,基本上是没法反驳顾良了。
再舍不得游戏里的顾良,担心自己不在他身边、他会在游戏里遇到危险……但理智上,杨夜也只能认为,自己在担心他在游戏里的安危之前,得先回到现实帮他。
毕竟,确保现实里的顾良活着,是他真正能醒过来、好好在现实活下去的前提。
治疗过程中他的身体出了半点纰漏,那才是真的玩完了。
半晌,顾良把杨夜的手更握紧了几分。“杨夜,答应我,好好应对这个游戏。你需要赢得金币。”
杨夜最终伸出手臂,将顾良紧紧揽入怀中。
他的声音很沉很哑,但他最终说出了那句。“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顾良闭上眼,总算放心了。
但有一件事,实际上是他一直没有告诉杨夜的。
——那是在《枯骨》剧本里,王开发提到的“忘川水”。
离开游戏的人,会饮下忘川水。
那样,他们醒来之后,不会记得系统和游戏,当然也不会记得这里的人、以及他们经历过的事。
顾良知道,如果杨夜把自己忘了,自然无法帮助到自己。
顾良将自己的情况说这么详细,当然只是为了说服杨夜回去,而不是真的指望他回去帮自己盯着父亲,或者在必要时帮自己付医药费。
顾良当然不想让杨夜忘记自己。
但他更想杨夜能够好好活着。
这实际上是他昨晚一定想留在杨夜那里、拥着他入睡的真正原因。
在这个剧本里度过的每个夜晚,或许都是两个人能在一起的最后一晚。
第158章 血塔罗(7)
案发现场。
死者倒在血泊中,旁边有一张带血的塔罗牌。
他身上唯一的出血点是后脑勺。
而距离他身后不远处,有一块带血的板砖。
事实上,花坛附近散落着许多砖头。
这是最近工人们维修花坛时留下的,还没有处理干净。
目前看来,这带血的砖头,可能就是凶器。
顾良和杨夜重新回到案发现场,仔细检查了尸体,再查找了现场周围的线索。
之后两个人再去了宿舍楼公共区域的垃圾桶、登记处、甚至校园一卡通的机器等地方翻找,并没有找到其余跟杀人手法相关的东西。
途中两个人遇见了李晓玉,询问了她跟其他人去各个寝室查找的情况,李晓玉表示目前找不到特别有指向性的杀人动机,也没有找到任何跟杀人手法相关的线索。
两个人花了一番时间把四间寝室搜查完毕,得出的结果跟李晓玉是一样的。
最后两人去了管大妈和马清洁的房间。
管大妈的房间并无任何线索。
至于马清洁的休息间,如她所言,她的清洁间里有很多工具,包括绳子,这种绳子,看上去确实跟绑住死者双手的绳子一模一样。
40分钟探案时间很快过去。
还有20分钟,大家就该返回教室,做第一轮讨论。
这个当头,顾良、杨夜叫着李晓玉一起到教室,先行讨论片刻。
杨夜道:“目前并没有找到类似于迷药一类的东西。案发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死者身上一点其余外伤都没有,衣服上也没有任何类似于擦伤的痕迹。”
“唯一的致死伤,就是后脑勺受到的重击。而目前找到的、唯一有可能作为凶器的,就是那个带血的砖头。”
听到这里,李晓玉不由问:“可真凶是怎么杀人的呢?按道理,应该是他先迷晕了死者,才好把他绑起来,继而用砖头杀他吧。但我们没能找到任何迷药——”
“如果没有迷药,真凶怎么做到把他绑起来的呢?现场怎么会没有打斗痕迹呢?该不会……”
杨夜问她:“该不会什么?有什么脑洞,大可直接说出来。”
李晓玉道:“我这个人物李英语,特殊的技能有两个,一个是我记忆力特别好,另一个是我精通神秘学、占卜学。这回剧本的题目不是叫《血塔罗》吗?”
“当然,死亡现场塔罗牌带血,可以勉强叫做血塔罗牌。但从我的故事来看,血塔罗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因为我精通神秘学,包括塔罗牌之类的占卜相关的,所以我知道,血塔罗实际上是一种黑魔法。一个人可以用自己的血养牌,赋予牌强大的灵力。”
“平时咱们用塔罗牌占卜,占卜结果不一定精准。”
“但如果用被血养过的塔罗牌占卜,结果一定非常灵验。因此,很多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都会以身犯险,用血养牌,让这些赋有灵力的牌、帮助自己预言未来。”
“我之所以说他们以身犯险,是因为养血牌是一件危险的事。因为血牌的力量来源是魔鬼撒旦。而撒旦的力量充满怨念,非常邪恶。因此养血牌的人,很可能受到反噬。”
李晓玉对杨夜和顾良解释完血塔罗牌的含义,再道:“所以我想,目前这个剧本的设定,我们还没能彻底搞清楚,不确定它会不会跟玄学、魔法一类的有关。”
“我是想,虽然说案发现场给到的线索很简单,似乎作案手法也不复杂。但仔细想下去,确实有说不通的地方。如果按常理说不通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从黑魔法的角度考虑。”
“毕竟你们看,尸体被绑成这样,一定是有理由的……”
顾良想了想,最终道:“嗯,黑魔法,是一个考虑的方向。如果暂时不从魔法的角度考虑,只看现场的话,其实我有另一个脑洞。”
“给死者用迷药迷晕他、用绳子绑他、困住他,继而用砖头敲死他。这是一个惯性思维。”
“但我们到处都没有找到迷药,假设迷药不存在的情况下,先用绳子绑他、再敲砖头,就显得不合理了。因为死者赵数学心智健全,身体健康,有人来绑他的话,他一定会反抗,和那人打斗起来。”
“赵数学打输了,再被绑起来,继而被杀,是可能的。可现场无打斗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打斗留下的伤痕。这应该可以表明,打斗确实是不存在的。”
“那么,我们需要抛开惯性思维。死者可能是先被砖头砸,在他被砸晕、或者直接被砸死之后,再被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