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今天探查的时候,我、晓玉一起照镜子,我俩都没有镜像。李晓玉作为艾美丽转世的设定,应该是人。她也提到过,她之前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是有她的。所以,刚开始这个梦境,是被公爵刻画得很完美的。但现在晓玉恢复了公爵本人的特征,无法被镜子照出来。”
“最后,弹琴的事一样。我明明连五线谱都不认识,却会弹那首曲子。因为说到底,我就是公爵的一个梦。他梦里的人会弹琴,是因为他本人会弹琴。”
其实还有一点,是顾良没说的。
那就是他脖子上的疤的问题。
公爵构建这个梦境,有三个重要原因。
顾良和杨夜的故事,作为其中一个原因,在公爵的梦里自然十分重要。
一开始,公爵一定把他俩的设定做得十分详细。
这是为了完美还原他和艾美丽的故事。
所以顾良存在转化期,并且在转化期里,他一个小时有尖牙、一个小时没有……这些细节,都被公爵设置好了。
但梦境里的神秘人死后,顾良脖子上的疤直接消失了;再来,他明明还是人的状态,镜子里却照不出他了……
这意味着,每个被设定好的人物,正在慢慢失去自己独立的设定,而变得越来越接近公爵本人。
这其实意味着,恐怕自神秘人死后,这个梦境就开始出问题了。
包括那天气的异像,突然出来的雪,月亮,太阳……
这个被精心设计出来的梦境似乎正在开始崩塌。
想到这里,顾良的心沉了一分,然后道:“梦境也好,别的什么设定也好,故事是用来让大家找动机的。现在为了找到凶手,最主要的是时间线。”
“我认为,进一步讨论故事背景和杀人动机之前,每个人还是先把自己的时间线说一下。”
“今天我们中午一起在正厅吃饭。”
“12点半,大家陆续各自离开。那么,从12点半到下午5点发现尸体,这期间每个人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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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良把面前的笔记本翻到了最新的一页,重新写下各个玩家的名字,准备梳理时间线。
这个时候他先开口:“我都说了那么多了,那我继续好了。”
“我的时间线很简单,吃完饭后就回房休息了,下午1点半到2点,我在后花园采花,主要是在玫瑰园采玫瑰。将近2点,我遇到了神秘人。跟他说了两句话后,我看到了美上司和美姐姐。之后我就回屋了,直到下午5点。”
美上司紧接着道:“提到我了,那我来说吧。”
“今天上午,你们要结婚的几个人不是去试衣服了吗?我作为司仪,和两位伴娘,美姐姐和梦游客,在正厅商量晚上的流程,以及正厅该怎么布置。”
“中午吃完饭,我们各自回房休息,我跟美姐姐是约好了2点一起去后花园摘花,用来布置场地的。下午1点55左右,我们在正厅碰面,然后一起去往玫瑰园的,遇到了你,还远远望了一眼神秘人,不过并没看到他长什么样。”
“2点半,我和美姐姐一起回到了正厅,一直在布置,直到3点40分,我去了大堂,那里不是挺多古物吗?我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拿过来做婚礼装饰。返回正厅的时候,是4点半。回来的时候,美姐姐还在,不过多了很多花,她应该又去了后花园一趟。”
美姐姐这会儿开口:“那我跟着说吧。我前面的和美上司一模一样。下午3点40分,他去了大堂那边找古物,我自己在正厅继续布置,3点50分的时候,我的花用完了,所以我又去了一趟后花园采花,半个小时后,4点20分,我就回正厅了。”
顾良问了句:“你去后花园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美姐姐道,“不过我没去向日葵那边,我就在玫瑰园。当然了,我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李晓玉插了句嘴:“咦?那另一个伴娘呢?苏兰你那边呢?”
苏兰道:“我没跟他俩去采花。我在房间里休息。下午2点半,我在房里遇到了那个神秘男人。他自说自话,我没理他,自己梳妆打扮。中途我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后他就不见了。”
“下午3点,我去了一下3楼,去玫瑰公主卧室找了几件晚礼服,当做伴娘服。我也帮美姐姐挑了一件。”
“挑好衣服,我就往正厅去了。4点10分,我路过大堂,看到了美上司。4点20分,我进正厅,看见了采花回来的美姐姐。”
听完苏兰的话,顾良迅速做出了某种判断。
这个剧本一共就6名玩家,不可能存在3个人同为凶手的情况。
美姐姐和美上司先说的时间线,苏兰后说的。
而苏兰说的时间线,是可以印证美姐姐和美上司的。
那么关于这几个关键的时间点,美上司和美姐姐应该是没有说谎的。
接下来发言的是李晓玉。“我的时间线很简单。中午吃完饭,回房,休息到3点,房间中出现了神秘男人。他说了几句话后消失。我就自顾梳妆打扮。一直到将近5点的时候,我想到要做捧花,就去了后花园,继而发现了两具尸体。”
杨夜是最后发言的:“我的时间线更简单。吃饭,休息,3点半遇到神秘男人,5点被告知死人了。结束。中午到5点之间,我一直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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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名玩家都发完言后,一时之间并无人说话。
大家都在低头查看各个人的时间线,看里面是否有突破口。
再过了一会儿,顾良打开一本书,开口道:“我刚才隐瞒了一件事。但听完大家说时间线,我可以说了。”
“东方术士的书里,某一页提到过,幻术可以构造梦境。不过这个梦境,一定是以真实为依托的。比如我入梦前,见过一个人。我可以照着他的样子,在梦里‘捏造’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出来。只不过这个人的记忆,是我设计的。”
“但这里有个关键,我不能凭空在梦里捏造一个我没见过的人。”
“所以我之前说,有可能公爵确实活了过来,他在南街看到那三具尸体,他构建梦境的时候,就用了他们的样子。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可能。”
“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我们另外几个活着的人,是怎么入梦的?这可能决定着凶手的动机。”
顾良停顿一下,继续道:“另外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是,术士还提到了——原则上,梦中人不论遭遇什么,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但有一点例外,那就是心脏受伤的情况下——梦境中的人心脏受伤,会立刻在梦中死去,并刺激到造梦者的大脑。”
“当然,造梦者的大脑神经在收到人物死去的刺激后,可以重新再构建这个人物,让他在梦里活过来。但术士不建议造梦者这么做。因为这么做会导致梦境的故事逻辑紊乱,可能引发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后续,例如造梦者沉浸在重重梦境,再也无法苏醒的情况。”
顾良合上书道:“基本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例外的话,上千页的书里,谈到梦境的,就这些。如果大家觉得不够,可以一起再找找。”
“我觉得够了。”
说这话的是美上司。
他蓦地站起来,显得有些激动。“我知道你提这两个问题的意思。第一个问题,梦境的构建原理,这是帮助我们想动机的。但我觉得眼下第二个问题更重要。”
“术士那段话的指向有两个。首先,梦里的人一旦心脏被扎,会立刻在梦里死去,那么,就不存在什么吸血鬼体质的特殊性,甭管大家在梦里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只要心口被扎十字架,就会马上死,不会有什么3-5小时才会死的限制。”
“其次,梦里的人不会真正受伤,这意味着哪怕从高处跌落,他的身体也不会受损!他只有在心脏被扎的情况下,才会在梦里呈现死亡状态,并且,如果做梦的公爵不重新塑造这个人,他就不会复活。”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死者在杨夜房里被扎死、再被从六楼阳台上推下去后,身体、脑后没有其余伤痕了。”
美上司忍不住对杨夜道:“你真的嫌疑很大。”
“你是最后一个见过神秘人的人。你的阳台上、阳台对应到一楼古堡外围的地面上,再一路到向日葵,都有些微的血迹。这个你怎么解释?如果容大佬不是你杀的,至少神秘人,很有可能是你杀的。你把他杀了,推下楼,去到楼下再沿着灌木丛,将他一直带到向日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