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敢不听我的?”唐凝转过身来,一双娇俏的眼睛瞪着段炼。
“你乖乖吃药,我就听你的。”
唐凝撇撇嘴,捏着鼻子把药喝了下去,喝完忙朝嘴里塞了一块石榴酥,鼓着腮帮子皱眉嚼着,对刚刚那阵苦味嫌弃至极。
“我喝完了,你以后都得听我的。”唐凝朝段炼挑了挑眉,眉眼间尽是傲气。
段炼将药碗收走,又坐回到床前,捋了一下唐凝耳边的鬓发,“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都听你的。”
“谁要赶你走了?”唐凝朝床榻里侧挪了挪,又伸手拍拍床榻,“喏,我现在命令你躺下。”
段炼一愣,“什么?”
“躺下啊!”唐凝理直气壮道。
几乎瞬间段炼的耳朵就红了起来,他猛得站起,“那个,阿凝,要不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着,段炼就要开溜。
“站住!”唐凝撑着身子娇声喝道,“回来。”
段炼无奈,又退了回来,身子僵硬地站在唐凝床榻前。
唐凝又拍了拍床榻,“来,躺这。”
段炼闭了下眼睛,耳根已经红的发热,他艰难地挪动步子,犹豫片刻躺了下去。
段炼一躺下,唐凝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始扒段炼的外衣。段炼惊慌失措忙拦住唐凝,“阿凝,你做什么?”
唐凝不以为意,没反应过来段炼在慌什么,嫌弃道:“你刚从桐庐山回来,外衣上肯定有土,别给我的被褥弄脏了。”
段炼闻言似松下一口气,“我,我自己来。”
段炼手忙脚乱脱下外衣,又僵硬地躺下,一旁的唐凝动了动,要往他怀里钻。他忙又拦住,喉结不禁上下滚动。
“阿凝,别闹了。”段炼的呼吸有些粗重,“再闹就要出事了。”
唐凝闻言疑惑地眨着眼睛,委屈地望向段炼,“我就想让你抱抱我,怎么会出事呢?”她又闹起小脾气,“算了,你走吧!”
段炼这才反应过来,唐凝才十五岁,哪里会想那些事,他不由得长叹一声:“我还以为……”
话说一半,唐凝好奇地偏过头,“以为什么?”
段炼伸手环住唐凝,浅笑道:“没什么,你刚喝完药,再睡会吧,我等你醒了再走。”
唐凝轻应一声,满意地枕在段炼的胳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过了一个时辰,段炼的胳膊已经有些发麻,却不敢乱动,怕吵醒唐凝,可门外却忽然传来叩门声,他心底一慌,不小心动了一下。
唐凝轻声哼了一下,翻了个身离开段炼的怀抱,又睡了过去。
没了唐凝束缚,段炼忙下床披上外衣,走去门边开门。
“段先生,我家小姐呢?”锦桃问道。
“已经服下药,正睡着呢!”
锦桃面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吞吞吐吐道:“那个,我们夫人说若是小姐已经睡了,就请您去前堂坐会,或者给你安排车马,送您回家。”
段炼会意,他与唐凝毕竟尚未成婚,方念清这是想要他避嫌。
“正好我也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等阿凝醒了,麻烦帮忙转达一声,等她病好了,我带她去桐庐山上摘石榴。”
锦桃笑着点头应下,段炼离开后不久,唐凝翻身间察觉到身边已经无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锦桃。”唐凝唤了一声,锦桃闻声走了进来,“小姐,奴婢在。”
“段大叔呢?”唐凝揉了揉眼睛,朝屋子里扫视一圈。
锦桃答道:“段先生还有事,已经离开了,他说等小姐病好了,就带小姐去桐庐山上摘石榴。”
唐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起身下床,却在鞋边瞧见一个红色的小物件。
“这,这是……”唐凝拾起地上的红绳,“这不是我那次挂在桐庐山上的那枚红绳吗?”
第36章 穷途(九)
夏日将过,桐庐山上的石榴花大都化作果实,一颗颗圆润鲜红的石榴挂在枝丫间,好似挂了漫山遍野的小灯笼。
段炼背着竹篓,唐凝蹦蹦跳跳地走在他身边,正低头抿嘴偷笑,默了片刻偏头挑了挑眉,“大叔,你说这次我们能找到那根红绳吗?”
闻言,段炼尴尬地咳了一声,他已经明白了唐凝的意思。
昨夜上床休息前,段炼忽然发现一直带在身上的红绳不见了,立刻想到定是遗落在唐凝的屋内,想他光明磊落几十年,偷偷摸摸藏了个红绳,竟然被人抓了个正着。
“那个,阿凝,我……”段炼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解释。
唐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跑了两步又在一颗石榴树下站定,回身粲然一笑:“你害羞什么,知道你那么早就开始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清爽的山风扬起唐凝的裙摆,飞舞的纱裙映上石榴的鲜红色,段炼望着树下明媚而张扬的姑娘,心底泛起丝丝甜意。
唐凝寻了棵高度适中的石榴树,撸起袖子准备往上爬,段炼忙拦住她,“我来吧,你在下面接着就好。”
唐凝愣了一瞬,她忽然想到小时候常去树上掏鸟窝,那时候柳时玉总是喜欢在树下等她下来,但其实她更希望有人能拦住她,告诉她“我来”。
竹筐里装得满满的,唐凝手里还捧着半颗,红艳艳的石榴籽在夕阳下更耀眼鲜艳。踏着落日的余晖,唐凝与段炼一同下了山。
回到城内时,天色已暗,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唐凝一边扒着石榴,一边朝外张望着,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柳时玉?”唐凝愣了愣。
段炼也望向窗外,“都这个时辰了,他怎么还在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唐凝微微皱眉,抬眸看向段炼,“大叔,要不你去帮我问问他吧,我……”
未等唐凝继续说下去,段炼已经浅笑着答应。他能够理解唐凝,毕竟是十年的故交,陈岚做的事情柳时玉也并不知情,何况柳家现在这样的情况,柳时玉也实在不适合深夜在外闲逛。
段炼下了马车,柳时玉见到段炼朝自己走来,有些诧异,他强扯出一抹苦笑,“段先生怎么在这?”
目光移到一旁的马车上,柳时玉已经明白了,唐凝就在车中,却不愿意下车见他。
“柳公子这么晚还在外面,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段炼问道。
柳时玉有些犹豫,沉默片刻,叹了一声:“家母午时出门,如今天色已晚,尚未还家,我不放心,就出来找找。”
唐凝坐在车中,已经听见了二人的谈话,一个有些可怕的想法从她脑海中闪过,犹豫片刻,她下了马车。
“有去陈家找过吗?”唐凝走到段炼身边,“我和段大叔正要去拜会知府大人,要不要顺路一起过去。”
柳时玉诧异地抬头,他自然听得出唐凝并非真的要去陈家,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暖意,“多谢。”
车内坐着三人并不拥挤,可总叫人觉得有些别扭,好在未行驶太久,就已经到了陈家门前。
柳时玉深吸一口气,缓和片刻才上前叩门,门响三声,过了一阵,却无人来开门。柳时玉又扣了三下,却仍然没有回应。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唐凝,唐凝面上也露出怀疑的神色,她凑到门边朝顺着门缝朝里望了一眼,并未瞧见任何人。
“没看见人。”唐凝向段炼投去询问的目光,“连个下人都没有,不符合常理。”
段炼抬眸望了一眼一侧的院墙,足有两米高,打量片刻,他走到院墙边,一脚踩在镂空的花案上,一手攀住院墙上方,脚一用力,一个翻身,落在了院墙内。
唐凝忙跑过去透过镂空的花案同段炼交谈,“大叔,里面什么情况?”
段炼仔细环顾四周,心底疑虑更重,“没看见人,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唐凝点点头,目送段炼朝院内走去。
柳时玉愣愣站在原地,似乎不太敢相信段炼只是一名猎户,唐凝瞧出他好奇,却没出言解释,只是默默盯着院墙内,等着段炼回来。
不消一会,院门被打开了。
“挨间屋子看过一遍,没瞧见人。”段炼将大门大敞开,“连个下人都没有,有些奇怪。”
唐凝与柳时玉走入院内,唐凝怕被路过的人瞧出不对想要关门,却被段炼拦下,“别关了,反正也没有人。”
语罢,段炼朝唐凝递了个眼色,唐凝恍然明白事情有异,她假装不在乎地又将门大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