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陶如烟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正是去年夏天她跟陶如烟一起相中的那个小区。陶如烟有钱,这房子是直接全包出去给装修公司装修的,早就装修好了。
因为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这屋子也没有什么甲醛,通风了几个月,目前已经可以住人了。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
陶如烟的房子是三室两厅的格局,却只有一个卧室。另外两个卧室,则被规划成了书房和衣帽间。陶如墨心里酸溜溜的,有钱就是好,她之前还愁着首付钱不够、装修钱没有,然而烟烟的衣服却能单独占一个房间。
陶如烟显然也想起了楼房开盘那天遇见陶如墨的事,她问陶如墨:“姐,你那套房子装修了没?”
“还没有。”
秦楚房子多,她那套房子估计没机会装修了。
陶如烟点点头,说:“秦先...姐夫的房产遍地都是吧,一个月换一套住,一年都不会重样。也没必要装修。”这话说的是事实,陶如墨没有反驳。
陶如烟进厨房去煮咖啡,她问陶如墨:“姐你喝苦咖啡还是甜咖啡?”
从知道秦楚不喝咖啡开始,陶如墨也不怎么喝了。
但她现在却有点想喝,她说:“甜的。”
“好。”
陶如烟煮好咖啡,端出来给陶如墨。陶如墨已经参观完了陶如烟的房子,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对陶如烟说:“你那衣帽间挺好看的,花了不少钱吧。”
“屋子全部出去的,总的花了八十万。”
陶如墨:“...”有钱真好。
不过一想到秦楚在浅山别墅那奢华夸张的衣帽间,陶如墨就又释然了。
“对了,之前在车上,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陶如墨总是无法忘记在车上,陶如烟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陶如墨觉得不安,总有种即将会从陶如烟嘴里听到什么惊天大事的直觉。
陶如烟表情一僵。
注意到她的异常,陶如墨更是心沉。
她到底想说什么?
陶如烟用手指在咖啡杯子的杯身上面打圈圈,陶如墨注意到她的脸颊逐渐变得苍白。心里更好奇了,她到底瞒着什么?
陶如墨目光变冷,“烟烟,你知道吗,你虽然是导演,但演技可不好。”盯着陶如烟在杯子上画圈圈的动作,陶如墨直白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陶如烟瞳孔微缩。
她知道陶如墨看出来了自己的不对劲之处。
那一件事,藏在她心里太久了,不说出来,陶如烟会憋出病的,良心也会过不去。尤其是,看到今晚陶如墨冒着醉酒的风险给自己挡酒,那种被姐姐保护着的滋味,让陶如烟心里发慌。
陶如烟放下咖啡杯。
她将毛毯子拉起来,盖住自己的小腿,这才盈盈抬头,盯着陶如墨,轻声说道:“对不起。”
这开场白,更让陶如墨心里不安。
“对不起我什么?”
陶如烟回忆起那件事,眼球开始颤动。她声音喑哑地说道:“在律甜的升学宴上,我...”她只开了个头,便看到陶如墨陡然间变得锋利的眼神。
那眼神就像是两把刺刀,能戳进人的心脏,让人毙命!
陶如烟顿时失去了所有勇气。本来已经酝酿好的说辞,突然说不出口了。
陶如墨眸子眯着,呢喃道:“律甜的升学宴上,你怎么了?”
她心里生出疑心,看陶如烟的眼神突然变得怀疑起来。“烟烟,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陶如墨语气微不可察地变得危险起来,有种让陶如烟头皮发麻的魄力。
陶如烟的手又开始抖了。
这一刻,她庆幸自己提早放下了咖啡杯,否则杯子一定会被打翻到地上。
陶如烟到底在怕什么?
律甜的升学宴上,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陶如墨心中疑心更重。
陶如烟深吸一口气,溃散的勇气又渐渐聚拢。她捏紧了腿上的毛毯子,低着头,跟嫌疑犯交代犯罪经过一样,不安地开口说道:“当年、当年你被秦余杭关起来的时候,我其实看见了。”
陶如墨的脑子轰的一下子炸开了!
她猛地握住陶如烟的手。
陶如烟手背一疼,被吓得浑身一抖。
陶如墨身子跪在陶如烟的面前,她眸子冰冷,死死盯着陶如烟,像是要用眼神把陶如烟脸上的一块肉抠出来!
“你说什么...”陶如墨气得身体开始发抖。“你看见了!”她咬牙切齿,恨意,使她满目血红。“你怎么会看到的!不是说,没有人看到么?”
陶如烟的手被陶如墨捏得发红,掌骨受痛。
她的眼睛里滚满了泪珠,却没有资格掉下来。陶如烟咬着唇,悔恨当初自己的心术不正。她要哭不哭地说:“那天你要去上厕所,问我去不去,我当时说不去。”
陶如墨焦急不安地追问道:“然后呢!”
“可你走后,我又追了上去,我看你进了那楼的厕所,很快又出来了,去了楼下没人的厕所。因为楼下的宴厅那天没有人,我见你一个人去厕所,有些不放心,就跟着去了。”
陶如墨听到这里,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她那一颗心啊,凉得像是坠入冰窖中,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变得缓慢起来。
第331章 打一巴掌
陶如墨倒吸一口冷气,质问她:“你、你都看见了,是不是?”
陶如烟哭着点头。“是,我看到了。”
那之后陶如墨没再说话,也许是心寒不想开口,也许只是累了。
她倒回沙发靠背,唇角抿平,眼神放空。陶如烟那断断续续的自叙声,间或传进陶如墨的耳朵里,震得她耳膜疼、骨头酸痒——
“我落后你半分钟去到厕所,我一靠近那厕所的门,就看到秦余杭把你丢了进去,并且用拖把锁住了厕所的门。我当时可以阻止他的,但我没有...我!”
至于没有阻止的原因,陶如烟羞于开口。
陶如烟忽然用手掩住脸,哭得泣不成声。
她一边抽噎一边忏愧叙说道:“我躲起来,看着秦余杭得意洋洋地离开。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你的哭声、喊声。我站在厕所门口,我本可以拿开拖把救你的,但我还是没有...”
那天,在那无人的楼层里,角落的厕所大门被人锁死。里面,少女起初那一声惊恐的叫喊声十分响亮,随后嘴就被手捂住。那绝望的呼救声,变得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含糊不清。
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条柔弱无依的小狗,被狗贩子抓住,用木棒一下下地敲打着脆弱的小身体。
陶如烟站在厕所门外,身子抖得像是筛糠。
她的手放在拖把上,手指颤抖,眼球颤动。她刚转动那拖把,忽然又停了下来。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念头,她咬着唇,盯着那拖把,露出犹豫表情。
里面,喘息声与求饶声不绝。
外面,陶如烟内心挣扎、又纠结。
如果...
她忍不住想,如果完美无缺的姐姐变得不干净了,大家还会见她就夸她能干,是陶家的骄傲么?
如果姐姐变脏了,那亲戚朋友们会不会就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了?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就像是爬山虎一样,死死地扎根在陶如烟的心墙上。它野蛮生长,很快就变得茁壮,拔也拔不出来!
放在门把上的手,忽然无力地垂下。
陶如烟咬着有些苍白的唇,转过身,走出了厕所。她不是挽弓射死知更鸟的麻雀,但她却是用小眼睛看着知更鸟死去的苍蝇。
回忆起那段蒙羞的往事,陶如烟又怕又后悔。
这也是为何,后来她数次看见了陶如墨,却不敢跟家人透露情况的原因。因为她心里有愧!有鬼!
“姐,对不起,对不起!”
陶如烟双手从脸上放下,已是泪流满面。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楚。她侧过身来看着一动不动、像是死去的陶如墨,低声说道:“姐,我是真的撑不住了,我再也隐瞒不下去。”
“看到你为我挡酒,我心里真的特别痛!”
“当年我被带回陶家,你待我那么好...对不起,对不起姐!”
陶如墨已被事实真相震惊得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她脑子里嗡嗡地响着,那响声尖锐,她头疼。然而更痛的,却是那颗早已被陶如烟伤得血肉模糊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