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财怎么了?”苏柒揉着自己脑门,一脸理直气壮,“我嫁妆……可以不攒,”她瞄一眼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赶紧改了口风,“你将来总要娶媳妇的,不得攒彩礼?”
“不攒!”慕云松心想:我还用攒彩礼?却又想起前几日之事,幽幽道:“姑娘那句‘我呸’,可是时时在我耳畔回响……”
“我错了!”苏柒此时全然没有了底线,“是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似你这般清隽飘逸、武功高强的男子,若愿意屈尊娶我,都是我十世修来的福分!”
丸子听得唇角一勾:这丫头,一旦有求于人,嘴甜得像抹了蜜似的。
“所以,大球道长,大球真人……”看他不表态,苏柒索性伸手揽了他的胳膊不住摇晃,“你倒是点个头啊!”
慕云松被她晃得一阵云里雾里,不知怎么就应了下来。
五日后,东风镇亡灵法会。
武当第十九代嫡传弟子,传说中的大球真人的法事,吸引了全镇大半女性的关注。镇上大十字街中央临时搭建起来的祭坛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片香衫罗裙莺莺燕燕当中,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直接被挤了出来。
“武当第十九代嫡传弟子,大球真人?”一袭武生打扮的黑衣青年,若有所思地问身旁白色长衫手执折扇的白衣男子,“一个道士如此有女人缘儿……什么来头?”
白衣男子将手里的折扇摇了摇,摇头轻笑:“我与京城三清观的云虚道长颇有些交情,倒是听他说过,武当如今的翘楚皆是第二十一代弟子,第十九代么,最年轻的也九十几岁了。”他将手里的扇子拍了拍,“这位大球真人,若不是个妖孽,便是个骗子。”
听自家兄长如此说,黑衣青年不禁发出一声嗤笑,“边陲小镇,民风愚昧啊。”
“走吧,办正事要紧。”白衣男子刚要移步,却被黑衣青年拦住,朝祭坛望了望,“别着急,看一眼这骗子再走。”
遥见一名身着玄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的颀长男子,慢吞吞不情不愿地上坛去,却引得坛下众女一片惊叫之声。
黑衣青年与白衫男子对视一眼,白衫男子手中的折扇“吧嗒”掉在了地上。
祭坛上清隽飘逸,如谪仙般的大球道长,此刻内心……有十二分的后悔。
怎么就答应了呢?慕云松你的原则和底线呢?!
回想那个莫名其妙的清晨,他在心底暗叹一口气:果然是红颜祸水、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我。
想至此,他便忿忿然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为十两银子将他卖了的罪魁祸首。
不料苏柒没看到,却看到了远处犹如黑白双煞的两条身影。
此刻,二人一式一样遭了雷劈的神情,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慕云松额角一黑,心中有一万只神兽呼啸而过。
草草结束了这场尴尬的法事,慕云松从祭坛上下来,便见黑白双煞凑了上来。
“听闻道长师出名门、福源泽厚,”黑衣青年口中说着,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不知可否……嗤……给在下看个相啊?”
慕云松冷冷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桃木剑举起来吹了吹,“我看你印堂发黑、命犯太岁,只怕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黑衣青年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威胁,赶紧收敛了笑容,无比诚恳:“大哥我错了。”
三人说话间,在附近寻了个茶馆,在一僻静阁间坐下,慕云松冷冷道:“五日才来,你们这效率,愈发的高了。”
白衣男子慕云柏苦笑:“大哥,我们已然尽力了。自从收到暗卫来报,在东风镇见了你留下的符号,我便派了大量人手来探寻,我和老五更是星夜赶来。只是,谁能料到你……”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慕云松身上的道袍,“将自己隐得如此独辟蹊径啊!”
他话说得隐晦,黑衣青年慕云梅则更直白:“大哥竟会扮个道士,二哥和我真的打死也想不到!”
慕云松一张脸愈发的黑:“权宜之计而已,”又不忘补上一句威胁,“此事回去不许提!尤其是老五,若被我听说一个字……”
慕云梅再度被点名,忙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大哥回广宁的路上遭遇刺客,逃回来的侍卫说大哥坠崖身亡,我们听此噩耗简直要疯了!”他眼眸中闪着担忧后怕,“大哥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
第74回 荷包不见了
讲真,就自己坠崖还能捡回一条命此事,慕云松也深觉实属不易,若不是遇到了那丫头……“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慢慢说。只怕,我在东风镇的行踪,早已暴露。”他将几次遭遇天鹰盟刺杀之事,简单与二人说了。
“悦来茶馆?”慕云柏惊讶,“咱们自己的消息据点,竟与天鹰盟有牵连?!”
“只能说明,我们身边出了叛徒,且不止一个。”慕云松冷笑,“你们俩既然来了,便将悦来茶馆查一查,尤其是那个掌柜,和一个姓莫的说书先生。”他眼眸中划过一道冷光,“一个边陲小镇的说书先生,竟能将本朝皇家秘史讲得如此真切,此人大有来头。”
“那便索性多留几日。”慕云梅一副“正合我意”的神情,“我看这镇子不大,倒也有点儿意思。”
你小子就是出来玩儿的……慕云松瞥他一眼,“你们俩都来了,军中事务谁来负责?此外,前几日安德从京城来,理应是往广宁府去,可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军中事务暂交给了三哥。”慕云梅笑道,“至于打发安德那老太监……我们把老六打一顿扔在了你床上,就糊弄过去了。”
慕云松无语:你们这法子,还真是简单粗暴。他第一次觉得,兄弟多有兄弟多的好处。
考虑到三人在此处密谋久了,容易引人疑心,慕云松思忖道:“你二人便在镇上寻个客栈住下,去查查悦来茶馆之事,每日卯时戌时,我们在此处碰面。”
慕云梅好奇:“那大哥目前宿在何处?道观?”
随即被狠狠瞪了一眼:“无需你操心!”
“不问就不问,”慕云梅故作委屈地撇嘴,起身伸个懒腰,“二哥自去寻住处,我到市集上逛逛,一会儿跟你会合。”
而此时,刚得了十两银子的苏柒,也正挽着闺蜜采莲,兴高采烈地在市集上逛着。
“你瞧,如今这男子束发的簪子,也做得如此精巧好看了。”采莲从个小摊上拿了支木簪子,在苏柒眼前晃晃,“你如今钱也赚了,不给你那小情郎买一支,聊表心意?”
“什么小情郎,你不要乱讲!”苏柒口中说着,却不自觉将那桃木簪子拿来仔细看了看,果然雕得仔细,簪头上一支半开莲花,倒也不俗。
想想丸子今日从大清早就苦着一张脸,赴法会犹如赴刑场一般,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她深觉自己若独吞了这十两银子,也实在有些对不起他。
想至此,便向那摊主问道:“老板,这桃木簪子几文钱?”
“五文。”老板笑眯眯拿起另一支,“这里还有支姑娘用的,与你手里那支是一对儿,两支都要的话,算八文。”
便宜些呢……苏柒心中一动,却瞥见身旁的采莲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遂脸颊一红,“谁要一对儿?就要这一支!给你……”她伸手去摸腰上的荷包,却骤然堪堪定住,瞪圆了双眼,“我荷包呢?!”
本应坠在腰间汗巾子上的荷包,如今踪影全无。
这下采莲也着急起来,“刚刚我还看见来着,会不会掉地上了?”
苏柒都要哭了,荷包里除了零钱,还有她刚刚“卖丸子”得来的十两银子,若就这么丢了……
她正低头手忙脚乱地寻着,一旁有人好心提点:“别找了,你的荷包被小贼给摸去了!”暗暗向不远处指了指,“喏,那个瘦高个头穿黑衣的,就是他!”
苏柒还没看清那小贼的身形样貌便爆了,隔着重重人墙大喝一声:“天杀的贼偷儿!给姑奶奶站住!”
她这一声喊,犹如示警一般,那黑衣小贼原本还若无其事地混在人流里,此刻却一个激灵,拔腿便跑。
“抓贼啊!”苏柒身形一晃,便追了上去。
苏柒虽脚步利落,然此时市集上熙熙攘攘、接踵摩肩,她费力地分开人流追去,却见那黑衣小贼在街角一个急转弯,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