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教训”是何意,刚要表示小女子旧伤未愈,求饶求放过,便闻门外传来徐凯急吼吼的粗嗓门:“王爷!出事了!”
慕云松只好放开小娘子,叮嘱她“好生在营帐里待着,回来再教训你”,便披上斗篷出了帐门,向立在门外直搓手的徐凯问:“何事?”
“是三爷。”徐凯焦急道,“粮草库那边来报,说三爷遇袭,生死不知!”
慕云松闻言一惊,恰见慕云柏与慕云梅也不约而同从帐中出来,显然也收到了消息,兄弟三人疾步向粮草库赶去。
到了粮草库,便有守卫引着三人到帐中,见慕家三爷慕云枫已被抬了回来,右臂尚打着夹板吊在脖颈上,身上多出见伤,人亦昏迷不醒。
慕云松伸手探了探老三的鼻息,见气若游丝,沉声问道:“何时的事?袭击他的是什么人?”
一旁参军道:“半个时辰前,三爷率亲卫例行巡察粮草,在前面不远处突然遇袭,这边的守卫听见动静赶过去,便见五六个亲卫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皆断了气,唯三爷一息尚存……”
慕云梅打断道:“三哥身上的伤,都是方才遇袭所致?”
“倒不是!说起来,三爷手臂和身上的伤,都还是上次围歼天鹰盟杀手所致,这回……”
慕云松听他如此说,当即心中一动,俯身查看了几个死去的亲卫,见他们皆身上无血无伤,倒似悄无声息地断了气。
一旁慕云梅继续向参军问道:“此番袭击的有多少人?”
“没……没几个吧……”参军抹了把汗,老实道,“当时我们都离得远些,夜色昏暗看不清楚,只觉得一个黑影飘过,这些亲卫就横七竖八地倒了地,唯三爷拼力抵抗了一番,也……”
这情景,何其熟悉……兄弟三人交换个眼神,令人将三爷抬回帐中医治,其余亲卫依例厚葬,便移步至空旷处说话。
“这妖兽又现身了!”慕云梅对噬魂兽恨得牙痒痒,“咱们兄弟几次三番被他偷袭,如何想个法子解决掉才好!”
慕云柏疑惑道:“我本以为,这妖兽应直冲大哥而来,却为何先袭击了老三?”
“之前,是我们错估了它的意图。”慕云松道,“以为只有慕家嫡子才是它的目标,如今看来,它连庶子也不放过!”他向慕云梅道,“你快去看看老四和老六,警告他们千万提防,勿让任何人近身!”
慕云梅郑重点头,赶忙去了。慕云松对慕云柏叮嘱道:“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慕云柏道了声“是”,又无奈道:“这妖孽一日不除,你我兄弟就要一日不得安宁,难道就没什么法子能对付它?”
慕云松想了想,苦笑道:“对付妖魔鬼怪的法子,咱们兄弟倒是谁也不如苏柒。我这就回去跟她商议个对策,顺便让她去看看老三。”
在慕云松看来,苏柒这个大法师虽自恃不凡,但实在没几分真本事,连半吊子都不如。但偏偏她又是当下最渊博的,对付鬼怪的事非她不可。
待他急匆匆回到营帐,却惊讶地发现,连这个半吊子的大法师也不见了踪影!
他本以为是这丫头又乱跑,十有八九是寻英娘或采莲闲聊去了,偏偏刚出帐门,便闻慕云柏在呼唤“英娘”,顿觉奇怪,问道:“英娘不在帐中?”
慕云柏答:“是啊,我还以为她去寻苏柒说话了。”
二人略觉不妙,于是一齐朝老五帐中来,却见也是空空如也,地上还躺着个咬了一口的朱柰。
三女皆不见踪影,兄弟二人顿觉不妙,忙出帐来唤值守的侍卫询问,连唤之下不见应答,慕云柏将持枪立在门口的侍卫推了推,竟是轰然倒地,早已气绝身亡。
“糟了!”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中了那妖兽的调虎离山计!”
“那妖兽想要的是我们兄弟的命,绑走三女是为了引我们去救。”慕云松努力沉下心来分析,“只是,它将她们绑去了哪里?!”
仿佛为了解答他们二人的疑问,便见一只红色蜻蜓从漆黑夜空中翩翩飞来,在慕云松头顶盘旋。慕云松伸手将它捉住,见这蜻蜓的身子正是苏柒头上惯带的桃木发簪,而翅膀则是一张红纸折成。
他赶忙将那红纸取下展开,见上面写着两行字:北山赤炎洞,一命换一命。
他们方将字读完,手中的红纸便蓦然化作一团火焰烧了起来。慕云松扔了化为灰烬的字条,将那桃木发簪紧紧攥在手里,向慕云柏道:“这是有人声东击西,绑架了她们三个,引咱们兄弟三人前往!”
慕云柏点头道:“所谓一命换一命,自是不许咱们带任何援兵,否则就要害了三女的性命!”
二人正说着,便见通知完老四和老六的慕云梅归来,见两位兄长皆一副凝重神情,问道:“出什么事了?”
慕云柏叹了口气:“我们中计了!英娘、苏柒和采莲被人绑走了!”
慕云梅立时瞪大了双眼:“谁?意欲何为?”
慕云松握紧了手里的簪子:“去一趟北山赤炎洞,自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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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回 血战噬魂兽
兄弟三人赶到北山赤炎洞,一进洞门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袭来,三人放满了脚步,背靠背成防御之势,一步步谨慎向洞内行去。
行了约小半里路,山洞豁然开朗,两团熊熊火焰诡异地在空中悬浮,借着火焰的光,他们一眼便见昏厥的三女被铁链绑了手臂吊悬在洞顶之上。
而在她们脚下,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正如同煮沸了一般滚滚翻腾,弥漫着灼热的水气,令人有些窒息。
慕云松心中明悟:这山洞之下,正是一座火山,山中的熔岩灼热,煮沸了这池中之水,一旦掉下去,必定是皮开肉绽,被活活烫死。
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他气愤之际,抬眼便见池水旁边一块巨石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个老道士,枯瘦的脸上虬须横长,着一身妖冶的红色道袍,显得既诡异又狰狞。
这红衣妖道笑了几声,嗓音如同指甲划过墙壁般的尖锐刺耳:“慕家兄弟只身前来,倒是守信用。”
兄弟三人立时分三向站定,慕云松向道士问道:“你是何人?”
“诸位虽不认得道爷我,但对它,”妖道用手中拂尘向不远处指了指,“应该不陌生。”
兄弟三人顺着他的拂尘望去,便见池边离三女不远处,正蹲着一只状如巨猿、浑身长毛的妖兽,周身散发着氤氲黑气,身形时虚时实,眼眸处是两个森然的黑洞,长着一双长獠牙的大口正重重喘着气,一副急不可耐要扑上来的模样。
兄弟三人立时明白:这就是骚扰他们许久的噬魂兽本兽了!
慕云松见它脑门儿上正贴着一张黄色朱砂的符咒,便明白噬魂兽当下正被这妖道用咒镇住,桎梏了行动,一旦揭开符咒,便会立刻化身杀人利器。
“本道爷说过,一命换一命,便也信守承诺。”妖道用拂尘指了指吊着的三女,“三位谁先来换?”
慕云梅见采莲奄奄一息的样子,先沉不住气,挺身便要上前,却被慕云松一把拉住,兄弟三人转眸交换了个眼神,已心下明悟。
“怎么?都不愿意来换心上人?”妖道嘲讽道,“原来所谓此生只娶她一个,所谓忠贞不渝海枯石烂,都是哄骗女人的鬼话!”
慕云柏和慕云梅暗自尴尬,自知是帐中蜜语被这混蛋道士偷听了去。却听慕云松向那妖道问道:“家眷自然是要救的,但我们兄弟死也要死个清楚明白:我们与阁下无冤无仇,想必你也只是受雇于人。今日你既然要定了我们兄弟的性命,便不妨告诉我们,要我们兄弟性命的买主,究竟是谁?”
妖道又仰天干笑道:“都说北靖王谋略过人,你不妨自己去猜。或者你这些年结怨太多,仇家多到数不过来?”
慕云松冷哼一声:“我这些年争回鹘、降鞑靼、平瓦勒,使塞北诸族尽数臣服大燕,他们之中恼我恨我,想要取我项上人头的,自然是数不胜数。但塞北诸族虽彪悍但也坦荡,便是想要杀我,也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杀,不会使妖兽邪术这等阴隼手段。”
慕云松紧紧盯着妖道的脸,刻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道:“噬魂兽世所罕见,能够雇得起这妖兽自然出价不低,想必雇你的幕后主使,身份也是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