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没好意思告诉她,这院子里本来是种了春夏秋冬四时花,并不缺颜色。如今春日的花统统换成了海棠,夏冬的花还栽着,比以往是少些颜色,但却多些心思。
这样的心思还挺好的,他觉得公孙大娘说得挺对。人果然要有些念想,为了这个念想,往往许多不可能成功的事儿,说不定就成功了。
他下意识看了自己的右手,七夕回来之后一直闭关到现在,自己确实能感觉到比以往更不同了。
“英哥哥?”
这一声把他从自己思想里唤起,海棠端着茶碗放在他的面前,“见你沉思,我就擅自碰了茶具了,吃碗茶吧。”
“海棠。”叶英拿起茶碗,海棠应声望去,他似乎在想什么,但又接了一句话。
他说:“叶家的东西,你自然是可以碰的。”
微风吹拂,树叶摩擦出“飒飒”的响声,下午的艳阳并不火辣,撒在金色的叶子上,更添三分朝气。
作者有话要说:①实际上游戏中的剑冢没有种银杏也没有种海棠。
第39章 三十九
一盏茶,二张席,没有视线的交错,叶英的声音并不大,也不能算轻柔,却如同春雨沁入海棠的心中。她笑得很轻,不如平日的豪爽,“英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叶英明白海棠不是故意逗他,便又认真地回答了一次:“你不是外人。”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勾起了她情不自禁的笑。笑声不大,但是很甜,明明已经停下来了,却又再一次笑了起来。这样的偷笑,让叶英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是个好天气。”海棠笑着说。
下午的阳光洒落在金黄叶面上,使得整个世界都染上了温暖的光。已是秋日,太阳并不如夏日猛烈,又比冬日热情,天气凉快而不寒冷,着实是好个秋日。海棠忽然想起来了先日去七秀坊的事情,便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她说七秀坊女子个个善舞又善武,还个个精通乐器,会辨五音弹琵琶;她说七秀坊的武功看似阴柔实则柔中带刚,初次接触时,浑厚的内力将她震得几乎要使不上劲。
咦,是她一个劲儿说,叶英不太想听么?海棠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偷偷瞄了身旁的叶英一眼。他仍然正视前方,听见她停下,余光瞥了一眼,对上了海棠偷瞄的视线。
“但说无妨。”
海棠有些担忧,“你喜欢听吗?”
良久没有得到回答,正当海棠以为自己踩到叶英不喜欢的点儿时,他突然接了一句。
海棠特别记得。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场景。因为就在他说话间,忽然有一片很小的银杏叶在空中飞舞着,向叶英靠近。叶英的话音刚落,银杏叶也落在他的头上。不是那个浑身散发剑气的叶英,也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叶英,而是对她说“倾慕与你”的叶英。
这样毫不设防的模样说出那样的话,她这辈子一定都忘不了。
“你在,我便喜欢。”
海棠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迅速转身背对叶英,叶英不明所以,但也没说什么。海棠支吾了好一会儿,才把话题转走,说起了在七秀坊见到刘徵的事儿。刘徵于她是救命恩人,海棠说刘徵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的模样,同小时候见的差不多,大约是七秀坊女子擅长保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哎,想向她请教如何永葆青春。”
女人总有人老珠黄的一日,若是以往的海棠,也就不在意那么多。毕竟对她而言,年轻与老的区别不过是一个人浪和一个人呆在家里的区别罢了。只是如今……她下意识看向叶英。只是如今,她竟然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女人,若是一定只能靠着容貌保持男人对她的兴趣的话,她实在无法接受男人走进她的生命。可即便如此,最近的她开始觉得,若是能一直年轻些,似乎会更好。
“英哥哥,你说,永葆青春好吗?如果你见到的我永远是这副模样,你觉得好吗?”
明知道这样的提问是在为难叶英,她还是忍不住说了。海棠觉得自己已经任性极了,自从认识了叶英,她就不断的想要麻烦他,想要给他制造一些小小的麻烦和混乱。
肯定是因为自己小时候太皮了天天在天策府搞事情,长大认识叶英之后也不停地想要给他搞事情,一定是这样的――海棠决定把原因怪罪到小时候的自己,把如今的自己给摘干净。
就在海棠使劲把自己摘干净的时候,叶英的手靠了过来。
他是那么自然地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太阳西斜的光更为温柔,他的话,也更为温柔。
“英愿与卿华发共生。”
海棠花儿开了。
她紧紧地反握叶英的手,“那你的下半辈子,不准给别人,只能给我。”
回答得很干脆:“诺。”
不知不觉间二人之间已经没有了茶碗,十指交握,却没有分开。
十根手指长了四根倒刺。指甲修得很短,适合练武。手指很长,手背的青筋并不算太明显,像个公子哥儿的手,却十分有力。
说起刘徵,海棠就想到了那瓶全拿去给百姓们吃的药,忽然坐直身体。
刘徵说,那药里有忘情花。
她让胡若子给百姓们吃了!
“英哥哥!忘情花,有得解的吗?”
并不讶异于前一刻还在说永葆青春话题下一刻就变成了忘情花的这种模式,叶英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知道忘情花的信息,只是叶英并没有想太多,毕竟海棠单纯得像个筛子,还是自己抖抖的那种。
就好比天都镇那件事,叶英早就知道她要去派药,所以才站在她住所的门口等着。那时叶英也疏忽,忘了交代胡若子,还好胡若子机灵,那瓶药还有一颗,此刻正在他的怀中。
“听说,无药可解。”
“啊?”小脸塌下去了,她立刻起身,突然感到手臂被拽了拽,才想起来自己还拉着叶英。海棠对上叶英疑惑的眼神,尴尬地“嘿嘿”笑了几声,又坐回去了。
她现在去天都镇还能有效果吗?这都过了一年多了哇!
不想叶英看出自己在想什么,海棠强行换了话题:“那个,我给你说件听说来的事儿吧。我在七秀坊时听闻了一件事,那时候我大约还没出生,或者才刚出生吧。”调整坐姿面对叶英,“是祁安镇白家的事儿。”
叶英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听过此事。只是时日久远,他也忘得差不多了。
海棠努力回想着细节,但毕竟是十余年前发生的事儿,又没有人记录,如今能到海棠耳中的故事的真实性,海棠自己也不是特别信。那样凄惨的事儿,整个祁安镇几乎没有留任何一个活口,若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百姓们该何等的绝望。
所以多少还是夸张了的吧?
海棠自言自语一般道出这句话,也没想到叶英在这里接了一句:“并无夸大。”
“诶?”他知道?海棠一脸震惊,“可那时候你最多也才出生不久或者两岁的模样吧,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否如此嘛。”
叶英想起了上次强行要闯山庄的父亲的旧友。
他淡然道:“父亲说过。”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他知道。
十几年前,海棠刚出生。
“不过说到刚出生,我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刘大夫她曾经跟我说我还是婴儿的时候被阿嬷捡到天策府里的。可阿嬷明明说我是四岁左右进来的,她救过我没理由记错的。”海棠没想明白刘徵的想法,“没过几天,她又突然跟我说,说我四五岁的时候进来的,是她记错了。你说如果你是刘大夫,遇到一个这么特别的病人,会把她的年岁给记错么?”
叶英没有回答。
海棠又自言自语去,然而叶英的心中已经开始运转。
夕阳西下,叶天霁这个巨型灯笼故意在门口制造了几声咳嗽才进门,当他进门才发现,原来自己那般是多此一举了。
明明夕阳西下光线已经昏暗了,二人竟然在切磋!
娘的,见过搞对象的,没见过这么搞对象的,他们这是要组队挑战名剑大会然后像公孙大娘那样被刻个雕像供在山庄里?
但这样上乘的对峙,叶天霁知道打断是一种浪费,多看两眼才是正道。海棠虽为女子,然而基础深厚,所出招数皆无虚招,非常硬挺的力道攻击与傲血战意之心法相得益彰。大公子自不必说,刚劲有力的剑法与巧妙的招数相配合,更是一直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