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跃拍了拍刘士德的肩：“军令如山，我们不得不从，镇长和百姓们的心意，我们领了。”
海棠心想张跃也能说出像样的话来的嘛。
夜幕降临，海棠不想回房间，索性一个人坐在外面，也学了叶英的模样抱着枪发呆。他那时候在想什么？抱着剑发呆就这么开心？
身后有人来，也不叫她就坐在了她的身边，见她半天不说话才用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喂，发什么呆？在想那个叶少庄主？”
“少来，我没想他。”海棠哼声，“师兄，没想到你今天也说了番人话，听着好感动哦！”
“你个丫头片子。”他用手点了点海棠的额头，海棠一脸嫌弃地避开：“我要被你弄傻了。”
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海棠觉得不能避之不谈，她总觉得张跃有什么瞒着她。于是海棠站起身，双手插着腰，一副要找茬的女流氓模样：“师兄，我问你个事儿，你老实交待。”
张跃不想抬头看她，也站了起来，比她高了半个头，俯视着道：“你说。”
“你为什么那么紧张我和叶家大公子之间的关系？”
她并不记得她和叶英之间的关系到了连一个师兄都关心的地步。可从叶英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多恶劣啊？不至于影响天策府和藏剑山庄的交情吧？那既然不至于，他张跃着急什么啊？
“我……”张跃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他甚至没有做好要回答的心理准备。海棠妹子还小还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他张跃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叶英的出现把他的想法全都推翻了。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笑着的海棠，如同盛开的海棠花一样，特别美。
张跃知道，那是在想叶英的笑，是属于叶英的笑。
他以为到了长安，两个人离得远了，书信也不便就会淡了。事实似乎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海棠确实不怎么提叶英，而且最近提到这个名字似乎还很不情愿。
他以为自己有机会了，可海棠的反应超乎他的想象，如今她又主动提起，张跃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
“我不想说。”
“难道你喜欢了哪个师姐，想托我去表白心意不成？”海棠半开玩笑，可张跃听见后，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背过身去了。难不成，还真被她说中了？她搡了搡张跃，“哎哎，张师兄，喜欢哪个？是若子师姐，还是七子师妹？要不要我帮你说去？你们要是成了一对儿，也是府里的喜事，不是吗？”
“不是！你别乱给我点鸳鸯谱成吗？”张跃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头，“我不喜欢胡若子我也不喜欢许七子，这个子那个子我都不喜欢，我喜欢你！”
海棠惊讶得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
张跃喜欢她？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张跃的脸已经很靠近了。她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他的唇就已经压在她的之上。
用力把他推开，海棠的脸已经发红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憋了许久只憋出了一个字：“走。”
“你果然是喜欢叶英，是不是？”
“你走！”海棠尖声大喊，“你再不走，我同教头报告！”
张跃讪讪然离去，海棠见他走远，才摸着自己的唇，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她没读过什么书，但她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不可以靠得太近的。平日大家是兄弟拍肩拥抱都很平常，她也没什么在意的，可阿嬷说过，过分亲昵的动作是断然不可以做的，比如亲吻。
哭？海棠哭不出来。
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背叛了谁一样，她的心中充满了深深的罪恶感，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背叛了谁，这罪恶感从何而来的，她也无法得知。海棠捡起掉在地上的枪，忽然间看见了在枪的底部刻着的花纹，和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印记――
英
海棠所认识的人之中，只有叶英一个人，名字有“英”这个字。
海棠记得这把枪是叶英送的，也知道为什么他要给她送枪，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这把枪是他亲自打的。她抱着枪坐在地上，入夜了有点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人走来。海棠回眸，那人身着黄色衣衫，正朝她走来。她起身，却见他扬起手中的披衫，转眼它就已经落在海棠的肩头。
海棠有些着急，抓着叶英的手臂摇了摇：“你跟我说实话！”
叶英坚定的眼神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英，知无不言。”
海棠有些着急：“我是不是喜欢你？”
叶英没有再看她，而是轻轻松开了她抓着他手臂的手，“你自己去想。”
海棠抱着头，“我不知道。”
“那，请你当没有发生过。”叶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日并无不同。
“英哥哥――”
“叶海棠军娘，有何要事？”
海棠抬起头，对上叶英的眼。叶英的这句话，几乎把海棠逼到了角落，她颤抖着改了口：“叶、叶大公子……”
不可以吗？不可以叫英哥哥吗？可这不是叶英自己要她改口的吗？她不喜欢叶英这么生分地叫她海棠军娘，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叫她的名吗？
就算她现在有姓了，就算她姓叶，也不可以叫她的名吗？
第19章 十九
天策府准备后天回程的消息刚告诉镇民们，叶英准备明日动身回扬州的消息又传了出来。良叔在外面解释，叶逸鸣在房间里给叶英收拾东西，而叶英正在镇子牌坊下站着，身边跟着叶天霁。
俩人一身的明黄衣，总归是扎眼的，可大中午这个时间点，大家要么在忙自己的生活要么都已经聚到叶英临时借住的坊里，反而没人能注意他。
“大公子，真的要回去了，不再和海棠娘子谈谈？”
叶英没搭理他。
叶天霁想起来大公子这人是不太愿意与人说这些事的。看他的神情应该确实和海棠娘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毕竟从昨晚回来以后浑身散发出的那种“不要靠近”的气息让叶天霁一晚上都没能睡好觉。
他双手抱在胸前，叹了口气，“大公子，我有个表哥之前写信给我，说他喜欢了一个姑娘，但是姑娘似乎不知道他的心意，问我怎么办。大公子，你说我表哥奇怪不奇怪？自己喜欢了姑娘，不去同姑娘说，难道真的等着姑娘被别人家提亲吗？”
叶英握着剑的手有些紧。
叶天霁心道你听进去了就好，又找补了一句：“我就同我表哥说，让他去跟人表白，不管什么方法都好。鸿雁传情也行，当面说清也行，甚至直接去认姑娘家中提亲都行。毕竟人一辈子能有多长？即便活过百年，可那个正好称心如意的姑娘，许多人一辈子也遇不见一个。”
叶天霁见有效，也不再继续往下说。这种话，说多了就惹人厌了，大公子这么聪明，应该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明白那个所谓的表哥实际是在暗指大公子本人。作为山庄的一个普通弟子，他在大公子面前是说不上话的。如今他能听进去，而且有所触动，是他所能尽的最大努力。
二公子交代过，无论如何要让大公子与海棠娘子和好。叶天霁不知道为什么二公子这么看重这件事，他也没兴趣知道。只不过，他私心希望大公子能开开心心的，不要一天到晚板着脸，那多吓人。叶英开开心心的，还能给弟子们在剑术上指点迷津，于叶天霁等普通弟子而言也是好事。
叶英还是在那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叶天霁挺宽心，他觉得今天之内大公子肯定会有所行动。只是还没等到叶天霁所设想的“叶英有所行动”出现，别人便先一步“有所行动”了。
那是从天而降的一个军爷，身着火红军装，落在叶英面前横枪一指：“叶英，我要同你比试！”
呵，不知好歹的人，竟然要和大公子比试？叶天霁这么想着，倒也没动手。这军爷他知道，叫张跃，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叶天霁早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跑来挑衅了。
――不就是为了女人呗。
看来这海棠娘子上辈子是做了活神仙救了千万百姓，不但能让大公子看上，还能让军爷不知天高地厚过来寻衅。
叶英合上眼，不愿搭理张跃的挑衅。他知道张跃此时此刻前来所为何事，可武学，不是用来意气用事的，更不是用来争女人的。即便今日张跃打过了他叶英又如何，海棠便会因此改变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