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愕然。
他盗宝之后逃离师门,便已然成了叛徒,早已不是衍宗中人。他被逐出了师门。那个他成长的地方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说到底在他手中的这些东西他最没有权利支使它们的去向。
“我留你一命,是因为主上要留你这一命。否则,你以为你遇见我,真的还能活着?”不去看陈琳这十分的狼狈,秦青又是清清淡淡道,轻垂的眼眸中尽是蔑然。陈琳在他面前,实在是本能地伏低,而他便是顺着陈琳的伏低摆出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让陈琳越发地惶然。
秦青所言,陈琳心中自然有数。秦青没有在一见到他之时杀了他,方可以说,他是俘虏,秦青不能私自结果了他。可是后来皇帝明明问的时候他却说不该死。虽则用贺兰谆为由,可他心中仍旧是抱着一丝侥幸:如果,秦青真的不希望自己死呢?
可是如今看来全是奢望。他明明白白告诉他,不杀他,只是因为贺兰谆留他一命,若没有此中关联,秦青他必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唇角想扬起一个笑,却怎么也扯不出来,最后的表情竟是难看至极,他看着秦青,目光决然:“这条命本就不是我的,我若是自裁,你不算违了贺兰谆的命令,你也得报大仇。”
说完便从秦青腰间抽出他的佩剑,跟着就要往脖子上抹,动作迅猛,大抵是真的存了赴死赎罪的决心。
旋即却被秦青用手抓住剑锋,又扯了回来。剑锋入肉,瞬间沁出血来,顺着他的佩剑流下。
“师兄!”
看见秦青手上冒血的那一刻陈琳就把剑给扔了,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的那只手,另一只慌乱地从衣裳下摆撕下一条布条,仔仔细细将他的手包裹起来。
秦青漠然看着低头为他包扎的男子,冷冷道:“既然主上要留你一命,也吩咐我照看你,你若是死了,便始终是我失职。”
包扎的手停了下来,陈琳苦笑了一声:“你就算是要让我知道你只是奉命行事,也等我给你包扎好……否则……”说到后来,眼角竟然流下两滴泪来。
秦青自然是瞧见了那两滴泪,略带嫌弃地将手收了回来,自己将剩下老长的布条粗略缠了上去。
陈琳抹了泪,长呼一口气:“我只要不死,贺兰谆就不会为难你,是不是。”
“恩。”
“好,我不死。”
贺兰谆为难他关陈琳什么事?他怎么就突然又不想死了?这些秦青也都不想问了,只是“恩”了一声便往前走去。陈琳颇为乖顺地跟在后面,始终垂着头,路过的李焕溪不小心瞧见陈琳眼角的红色,还以为他被欺负了,立刻跳过来,指着秦青道:“喂!你对这么个小子做什么了!”
秦青无奈一笑:“什么做什么了。”
李焕溪指着陈琳的那双眼睛给他看,陈琳本不愿与其他人交谈,微微偏过头去。
李焕溪嗔道:“看看这都是哭过了!你说说你做――”
秦青没说话,只是将缠着厚厚的布条的手放在她面前给她看,挑了挑眉。那表情似乎在说,看到了吧?不是我欺负他,是他伤了我。
李焕溪果然立即放下药箱,将他手上缠着的布条扯下来。还没扯几下,被秦青推开,笑道:“别挡着了,主上让我带他过去。”
李焕溪一巴掌拍在他受伤的那只手上,秦青立刻疼的一龇牙,李焕溪扬扬下巴示威,于是秦青只得无奈蹲下来,让她好好给他弄弄。
“那个小子……啊,陈琳,你先等会儿,我先给他包扎一下伤口,我不给他处理他肯定就准备这么算了的。”
陈琳没有答话,在一旁站着,看着秦青温和的目光看着给他包扎的女子,笑道:“事情完了还不得找你重新弄弄。”
李焕溪又横了他一眼:“哪次不是好几天了才想起来找我?哪次不是快死了才能想起来找我?你自己说说,你自己懒得弄,不会弄,还懒得来找我处理伤口我关心你给你看还错了吗?不识好人心啊!”
女人的��嗦实在是很厉害,秦青一只手扶额,却只能不断点头道歉。
陈琳立在一旁,默默走开了几步。这样的秦青,温和的,会笑的,故意惹人生气的,有人味儿的秦青,他不敢靠近。
那是……他已经没资格见到的,他所奢求的曾经。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个人,满足一下我的个人趣味吧。
曾经是个腐女的我,每一个故事里可能,都会有疑似bl出现。
第24章 六煞候桑
几人在这里磨蹭了许久,等到李焕溪终于拍拍手表示秦青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焕溪果然是医者父母心,不管嘴上多饶不了人,处理伤口上却是一丝不苟。旁观了许久的贺兰谆才出声:“你们终于弄好啦?”
几人顿时吓了一跳。秦青嘴角眉头抽了抽,垂头道:“主上……您怎么来了。”
贺兰谆抱着双手靠在一旁走廊的柱子上,那模样十分慵懒,眼波一勾,竟然带了一丝魅惑。
陈琳从头至尾没有看贺兰谆,只是忽然间抬头,目光扫到贺兰谆,被他那幅模样惊得呆在原地。从来知道,贺兰谆是个赛过女人的美人,却从来不知,原来是这样。先前所见,也不过是贺兰谆平日的模样,没有这一份刻意为之,倒还只是让人惊艳,这会儿他故意卖弄一番自己的美色,实在是……言语不尽。
秦青忍住笑意:“主上您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又回头看了李焕溪一眼,果然傻在原地,又笑道,“不过对焕溪似乎还有些用处。”
贺兰谆直了身子,微微笑了:“呵呵。”眸光一转,带了丝揶揄,“你们俩似乎最近见面次数很多。”
秦青咳了两声,道:“在落霞山庄时日日见都没听主上说什么。”李焕溪却突然想起之前秦青对她说的话,脸霎时红起来。原本被秦青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李焕溪一脸红,贺兰谆顿时笑道:“瞧瞧!还说没猫腻!”
李焕溪立刻跺了跺脚,嗔道:“主上你这玩笑!”
秦青也跟着轻轻提了一句:“主上,当着焕溪的面,怕是不太好。”
瞧李焕溪的确是急了,蓦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李焕溪还跟自己说过喜欢自己来着……发觉似乎做错了事情,贺兰谆讪讪笑了两声,随即收敛了神色,只是懒懒靠在柱子上,打量一番陈琳,目光转向秦青手上捧着的两样东西。秦青会意,将东西送过去。贺兰谆接过,书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又丢回给秦青,看到天蚕丝倒是摆弄了许久,天蚕丝从长长的一根变成了两截,已经没有多大作用,只得惋惜这样一件无比坚韧的物事就这么毁了。蓦然想到那时被天蚕丝缠住,邢沐妍却是一剑就将天蚕丝劈开,突然道:“天蚕丝原本无坚不摧,可是阿妍的袖里剑一剑就能砍断它,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些事情。”
李焕溪讶异:“一剑就能砍断天蚕丝?”据她所知,还没有兵器可以敌过天蚕丝。
秦青皱眉思索了一刻,道:“邢姑娘的袖里剑,原本我们便觉着有些不同寻常,说到这个,我也似乎想起来一些。”
贺兰谆看着秦青,面带笑意点了点头,又转过头看着陈琳,问道:“陈琳,你觉着呢?”
这个人还真是不见外。陈琳本想不答话,可是眼角瞥见秦青正皱着眉瞧着自己,于是也不敢不答:“候桑。”
“你也这么想。”贺兰谆点头笑了,随即眼中多出一抹落寞,“我早该想到,赵源手中的是六煞,邢沐妍手中的,必然就是候桑。”
六煞是名剑。这会儿说起来,李焕溪也才想起来。而且,是贺兰谆想要的一柄名剑,可惜如此说来,这柄剑竟然是在赵源手中?
几人沉默,气氛有些沉闷,却又没人开口。贺兰谆是靠在柱子旁出神不知想着什么,另外几人却是瞧贺兰谆不说话,也不敢出声。
清晨的鸟啼格外清脆。关外风沙重,空气清新的时候也就这么一会儿。赵源有晨练的习惯,在宫中便是早朝之前,偶尔早朝下的早,也会去御花园练上一会儿。而他晨练之时,是不许任何人打扰的。
一个人除外。
所以此时偌大的院子中,只有邢沐妍站在一旁,看着赵源在空中舞出的剑光。看了一会儿,她一个纵身向前去,扬手挡住了在赵源手中显得无往不利的那柄剑。赵源瞧见了她拦住剑锋的手中握着那柄手里剑,微微一笑,剑锋一转又转到她的手下,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