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听,我找谁过日子?江湖上谁不知道我李焕溪是贺兰谆左膀右臂,谁敢娶我?”李焕溪撇撇嘴。
“呵呵,我呀。”
“喂……”
“你未嫁,我未娶,正好。”
听语气似乎是玩笑话,李焕溪转过头看着秦青的时候,却被那副认真的表情给吓住:“你说……真的?”
秦青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是主上依旧……”
这话说得只有一半,李焕溪听着蓦然有些难受,想转过头骂他几句,却又被后面一句话噎了回去。
“不如我们……凑凑?”
很像同情的话,可是这么多年,秦青并不是一个因为可怜就会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心中热了一瞬,眼睛不争气流了两滴泪掉在手上,兀自嘴硬:“你不是报仇之前,绝不成亲吗?”
秦青默然许久。从来阴郁的一张脸,多了一丝惘然,发丝垂落几根在眼前,那双细长斜飞的眸子闪闪烁烁,看得李焕溪一怔,然后就听他道:“忽然……不想报仇了。”
发觉她眼眶有些发红,秦青无奈叹了一声,将人搂进怀里。
里面的人问了什么,答了什么,两人再没听进去。秦青安抚了一会儿李焕溪,将人送回去,自己随意找了个地方就睡了起来。再醒过来已经是亥时。
他醒来觉着有些无聊,想着去转转,庭院有些大,四处的花花草草因为之前被火烧过,倒是有些荒凉。闲逛时发了一会儿呆,再看清楚眼前的建筑时,他愣了一瞬。
他走到议事堂来了。
盯着门看了半个时辰,终于还是推门而入。随后反应过来,在门外踟蹰那么久纯属自己纠结,被带回来的人应当早就被移到牢房了才对……
门打开时“吱呀”的一声甚是悠扬,还没落尽,他脑中的胡思乱想还没停止,视线中落入两个被捆成粽子的人,微微皱眉。
他们没有被转入牢房?
两个人听见声音动了一会儿,很是吃力地转过身子瞅着他。陈琳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停止了挪动,一张白净的脸先是因为绳索行动不便被憋得通红,而后转成苍白。
呼哧岩依旧挪得使劲,嘴里还道:“这位壮士!你放了本将军!本将军一定让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声音着实烦人:“你很吵。”
语调冷冷清清,只是被秦青顶着一张阴郁的脸,一双阴鸷的眼睛这么说出来,总归是有一种�}人的感觉。
于是呼哧岩立即老实了。撇了撇嘴,挪到一旁去继续装死。
秦青目光再转向陈琳,陈琳已经偏过头去,身子有些发颤。微微眯眼,他走近,在陈琳身前蹲下来,手停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安抚,可是用一种冰冷的口气道:“怕了?”
陈琳不说话,只是在发抖。
秦青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他抬起头来:“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
陈琳的目光躲躲闪闪,最后落在他的衣襟,再不挪开,也不看他的那双眼睛。
看他这模样,秦青冷哼一声:“过得可好?”
陈琳自然不会回答他,于是他便自顾自道:“自然是好的对么?鬼方大军军师?呵,就你这少年成材,到现在,怎么只是个军师?”
从头至尾陈琳都不发一言,秦青觉着甚是无趣,放了他便离开。陈琳在他关上门之后,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头重重磕向地。
呼哧岩听见声音吓了一跳,他从未见陈琳这样。方才听秦青说话,这两人似乎认识?
挪过去撞了撞陈琳:“你认识他?你跟他套套关系让他放了我们?”
陈琳脸上挂满了泪水,转过头却是狠狠瞪着呼哧岩:“别打他主意!”
陈琳在呼哧岩面前,从一开始便是畏畏缩缩的模样,时而谄媚,时而伏低做小,时而表现得惧怕,只是从未这般凶狠。眸光在漆黑的堂中亮得吓人,呼哧岩顿时想到了儿时遇见的一头狼,穷途末路,瞪着他的一双眼睛依旧让他觉得脊背发凉。
半夜三更,李焕溪突然被赵源叫了过去,正在边走边骂这个狗皇帝,迎面而来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长影,下意识反应就是尖叫一声。
秦青微皱眉头,捂住了耳朵,走到她面前:“是我。”
秦青原本面貌就有些唬人,声音也是阴沉沉的,先是被他在黑夜中的样子吓了一跳,再听他的声音,李焕溪全身又抖了一抖,拍拍胸脯不满道:“大半夜出来游荡你真以为你是鬼啊!”
秦青没有反驳,瞅了他一眼:“你去哪儿?”
李焕溪自然和盘托出:“皇上找我配药。”
没有多问,秦青只是道:“我送你,回头再送你回去。”
李焕溪狐疑瞅着他:“吃错什么了?”
秦青勾起一抹笑:“白日里才与你说,想与你一起,现在正在做。”
“不害臊。”刹那间脸红了,李焕溪小声埋怨了一句,就疾步走开,想将跟在身后的人稍稍甩开一些距离。秦青也很识趣,跟在她身后几步的距离,也不上前讨骂。
一路无言。
等李焕溪从赵源房中出来,原本以为秦青已经离开,却见他仍然在原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脑中想的却是他先前的话,脸上又红了一阵。
“好了?”
李焕溪点了点头。
“陪我喝两杯。”秦青眼带笑意,李焕溪抬头瞅他的时候,忽然间觉得他这张脸并不是那么可怕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秦青是个腹黑boy,蔫坏的那种。
陈琳同学一生之敌。
第19章 陈琳
陈琳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清爽的天气正好睡觉。那个从来沉着一张脸的少年掀开他的被子,看着他:“陈琳你再偷懒师父又要罚你了。”
逆着光,看不太清楚那张脸。可是陈琳就是知道,那个少年必定微微皱着眉头,狭长的眸子透出些无奈。
于是他慢吞吞从被窝里爬出来,一脸幽怨地看着那个少年,摇摇晃晃,眼睛都快要闭到一起:“想睡……”少年叹了口气,将他一把扔在床上,于是他又逐渐昏睡过去。
看着那时候的他这般耍赖,陈琳竟然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目光转到走出门的少年身上,有些流连。
少年出去打了一盆水,又拿了帕子,浸在水里,走过来微微眯着一双眼看着这个呼呼大睡的人,心中有些来气,擦他的脸时手上使了大力气。那张白皙的脸立刻变得通红,鼻子嘴巴在他的手下也挤成一团。睡着的人立刻龇牙咧嘴,哭丧道:“师兄你跟我有仇吗?”
少年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将帕子丢回了盆中,拍拍手:“醒了?”
叫陈琳的小毛孩子看他拍手的架势便知道,若是再赖下去下场一定很惨,于是点头如捣蒜,立即挤出个笑来看着他,凑上去撒娇:“师兄我不想走……”
少年很是无奈,微微叹了口气,抱怨了一句,却仍旧宠溺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一把背在身上,一步步朝着课堂走去。
“师兄,你每天都来叫我,你也每日都迟到为何师父不骂你?”小毛孩子一点也不安静,在少年的背上嚷嚷个不停,与他闲扯。
“我先去了课堂,瞧见你不在,我才跟师父告假过来找你的。”少年颇为耐心,看他是小毛孩子尤其照顾,语气温和,半点没有生气。
“师父定然又要拿戒尺打我了。”小陈琳浑身哆嗦了一下,摇得少年也晃了晃,少年稳住之后微微恼道:“莫要动!待会儿摔下来有你哭!”
小陈琳不服气,嘟起嘴:“我哪里会哭!我是男子汉!”
“那是谁……被蛇追着到处跑,还被咬了屁股跑到我这儿来哭了一个晚上的?”少年轻轻浅浅地笑起来,语调还特意转了个弯儿,臊得小陈琳满脸通红。
陈琳看着这两个人,一点一点地走远,那时候的少年只是眉目间有些戾气,却在他面前化得干干净净,面对他的死缠烂打,只是无奈又无奈。
年幼的他问少年:“师父都会骂我,为什么师兄不骂我?”
少年甚是宠溺摸了摸他的头,想了一会儿,从一旁抱过来前几日抓的一只兔子,想了一会儿道:“这只兔子很不乖,可是我既然想养它,就要对它好,不管它想挠我还是想咬我。”
他立即凶神恶煞对着少年怒道:“你把我当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