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答甚是清淡:“自愿?不是朕的意愿,她怎会自愿?”
“纵然你是皇帝……”
赵源轻轻笑,低淳的笑声飘在空中,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东西,笑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朕是皇帝又如何?朕与她的关系,你们又如何能明白。”
赵源之于邢沐妍,是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是我写的,虽然赵源说的没错,但我仍旧要说,赵源是大猪蹄子。
回忆不会多,不会太费笔墨去写他们以前的事情,因为我不想写女主煞笔的时候。
寥寥几笔带过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
第10章 石阵
鬼方不断来人闯阵,邢仲业将柳茹儿交由胡拓带离城墙,便费力凑了八百精兵深入石阵之中。也不正面交锋,只是躲在于自己而言安全的地方,伺机而战。
呼哧岩瞧着一批又一批前去赴死的人,面色依旧沉静,军师的那番话似乎是给他吃了定心丸,让他无比安心,甚至嘴角有些兴奋地弯起。只不过听他几句话,便已然在脑中勾勒出胜利的景象。他派去的鬼方兵每次不过五百,却从不间断,一夜过去,已折损精兵三万人。于四十万大军来言,不过一成。
邢仲业带人打了一夜,已有些疲倦。正在苦恼对方的车轮战,却听风中传来秦青压细了的声音,阴狠狠笑道:“成了。”
什么成了?邢仲业四下环顾,最后只能将视线落在他只能大约看出些蹊跷的石阵上,有些茫然。秦青手一挥,内力牵引着,一块大石将邢仲业从阵中托起来,拉到他身边落定,未等他站稳脚步便走上前拱手道:“将军瞧我们主上送上的礼,可还好?”
邢仲业只顾着踉跄,听闻此么,正欲问什么礼,目光一飘,这布满疆场的乱石完完整整呈现在他的视线中,这是一个极好的位置,能够将其中的门道大约看个清楚。黄沙铺就的疆场如今在巨石的分隔下,隐现一种图案。
他一眼望去,只觉震慑心魄。
目光所及,是四十九人坐落四十九个点,之前尚不知那些点是何用意,可如今瞧这些石头摆出的图案,只能感叹:“这份礼,确实大了些。”
文王狱中得八卦,后流落山林隐士之手,前朝引入不少隐士为官,收录不少珍奇秘本,八阵图,便在其中。后来被贺兰皇后一并带出。
秦青撩了撩衣袖,阴骘的眸子总算闪过一丝亮光:“在下才疏学浅,不能将八阵图完整摩出,只能建个类似。此阵名为天罗,不过在下自行琢磨的阵法,原本上不得台面,却能唬唬那些蛮兵。”
如何上不得台面!邢仲业见秦青如此自贬,不好再夸赞,只得再抱拳道谢:“邢某谢过贺兰庄主,只是,邢某这个人情不知如何还,今后若是贺兰庄主有求,邢某定当尽力完成。”
秦青摆了摆手:“邢姑娘已经与主上有约,邢将军不必客气。”
“小沐?”邢仲业皱了眉头,似乎带了些不满。
“主上与你们皇上唤邢姑娘都是‘阿妍’,却不知她的哥哥叫她是‘小沐’。”秦青对他的不满仿佛视若无睹,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状似无意提道。果然让邢仲业沉了脸色,一双剑眉微微皱起,薄唇也紧紧抿住,默然不语。
这样的表情或许就是提醒秦青他套不出什么话,只是邢仲业的反应看在秦青眼里,略略一思忖,心中便是一片清明。
邢家与皇族恩怨,似乎比他们所知晓的还要复杂。
虽解不了所问,秦青依旧很好心给了邢仲业答案:“邢姑娘与主上早年相识,如今既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亦是邢姑娘用一些东西换的,”见邢仲业脸色愈加不好看,又立即道,“都是邢姑娘心甘情愿,主上未曾迫她,也不会迫她。”
“若是你们迫她,她也会答应。”邢仲业神色莫测,淡淡道,“她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习惯了。”
再不欲就这个话题谈下去,邢仲业瞧着对面被黄沙迷蒙了身影的鬼方大军,指着那支高高飘扬的军旗,道:“呼哧岩未走,不知有何打算。”
秦青原本就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更是诡异莫测,只是轻嗤一声:“怕是要破阵。”
“先生可否有把握,保阵不破?”
秦青轻轻摇摇头,长袍一掀就地坐下,抚了抚眼角再阖上眸子:“此阵并非无坚不摧,要破并非无法,只不过……他们要做那些事情,还得好好准备准备。之前呼哧岩派人进攻,不过让你们不得安歇,稍后便没有体力再对阵。”
一番话说得原本就担心的邢仲业更加担忧:“那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等他们破了再说。”闲淡的话从秦青口中说出,又是一番诡谲。
邢仲业面对敌军来犯,没有法子应敌,既然秦青有办法,他纵然心忧,此刻也只能相信他。
呼哧岩还未放弃阻挠,派出的兵渐渐多了起来,似乎传达了一种势在必得的讯息。
邢仲业带的人有限,被连番挑衅,支持下来的只剩两成。其余人,或伤或乏,实在不能继续抵挡。
或许是呼哧岩这一连续性动作,让秦青心中有些不痛快。再度巡视一圈天罗阵,确定已无大碍后,对邢仲业道:“将军可以带领兵士撤退了。”
“可……”不是他不相信秦青,只是这阵法再如何玄妙,如何能抵挡对方大军铁骑?
秦青语气甚是闲淡,满不在乎:“既然阵已成,便已有万般变化困于其中,他再多人,除非将我这些石块碎成粉屑,否则,我便担保呼哧岩没这个本事过此地半步。”
邢仲业既得秦青保证,放心将此处交与他,从石阵中出来,爬上城门,鸣金收兵。
他带出的八百精兵未损一人,在邢家军所剩无几的境况下,实在让他欣慰不已,于是下令,若此次能扛过去,便好酒好肉庆祝三日。一时间众人又是一阵激情澎湃。
且不说邢仲业手下将士瞧见天罗阵隐现八卦之图时如何情绪高涨,单单呼哧岩看清楚石阵玄妙之后,原本的把握,也已去了三成。军师原本在忙活破阵事宜,被呼哧岩叫回来看看这个已成的阵。军师将天罗阵纳入眼中后,先是瞪大了眼,满脸惊讶,而后沉思半晌,最后蓦然一笑。呼哧岩早已有了些许不耐,原本就脾气暴躁,看着这个从中原来的军师在他面前一句不吭单单变了这么多表情,火气冒上来,一脚踹过去。踹得他在地上滚了几圈,皱着一张脸爬起来,又挂上令人生厌的笑容,道:“将军莫要着急,待小的前去调整调整,必然将这个碍事的石阵给破了。”
呼哧岩简直是鼻孔出气,一身盔甲都震得发出声响,两撇胡子翘了翘:“哼!你最好在今日午时之前让这鬼石头在本帅面前消失!”
陈琳低头哈腰,帽子都已经低到呼哧岩的肚皮处:“是是是,小的必然竭尽全力,让将军回营休息过后,再也瞧不见这石阵。”
呼哧岩对这回答甚为满意,抹了一把两撇胡子,点头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如若我回来还未曾见到那些鬼东西消失……”话到最后,压低的声音已然带了丝暴戾威胁的味道。
陈琳很合时宜地浑身一抖,呼哧岩瞧他如此害怕,既是鄙夷又是满意地冷哼一声,带着一身铿铿锵锵发出声响的盔甲扬长而去。
陈琳在原地低头了几乎有半盏茶时间,等到那阵盔甲的响动已然远去许久,微微佝偻的背慢慢挺直起来,再抬头巡视四周之时,周围人遇上他的视线便立刻低下头去。
呼哧岩不知晓陈琳在这军中威名,这一个个将士可是知道得很。
一旁主帅座椅上,落下了一样物事。
呼哧岩骑着马离开,嫌主帅座椅抬着走甚为麻烦,便留在了这里。
而陈琳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这个之前呼哧岩霸占了许久的位子上,抬头扫过周围一眼,一双通透的眼眸在白净的脸上,有几分天真,更有几分令人不安。他的眸子是淡淡的琥珀色,与其他中原人相比,实属异类。
他从臀下拿出那样东西,眸子一转,突然笑了。
一枚玉佩,略微有些残缺,质地算是极好的,通透明亮,因为年久,多了些温润的水色。
“好玉。”陈琳口中仿佛在由衷感叹,眼眸中却露出一丝邪戾,“将军有如此好玉,必然是受大阏氏喜爱的,那些传闻将军失宠的消息,必然也是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