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理问:“二嫂和三嫂呢?”
平瑞应道:“你二嫂睡着了,没惊动她。”
众人看向祝镕,他便道:“皇后娘娘要将游园会的诗词刊印成册,扶意在做最后校正,就不过来吃饭了。”
平理忍不住说:“三嫂嫂是不想见我吧?”
祝镕瞥他一眼,不屑地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平理想要反驳,又无话可说,便道:“那混蛋像是从人间消失,我把他家里人全问遍,还有最近去过的地方都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线索。”
平瑞道:“指不定,已经死了。”
平理紧张地问:“死了?”
平珞颔首:“很有可能,如此死无对证,线索断了,就查不到幕后推手。”
祝镕冷声道:“昨日和扶意分析,还觉着对方不够聪明,把线索送上门来让我们去查,果然是我们轻敌。人家未必是送线索,而是故意要我们家中不宁,家仆一旦不值得信任,往后这日子就难过了。”
初雪道:“今日三婶婶来见我,要求家中清理门户,我想着此事不妥,没有答应。”
平珞应道:“的确不妥,不过几句风言风语,我们不听就是,可若因此闹得家宅不宁,才叫歹人得逞,就算要清理门户,也不能大张旗鼓弄得人心惶惶。”
祝镕放下筷子,说道:“大哥,还有一条线索。”
此刻,扶意正在清秋阁校正诗集,香橼来催晚饭,可是小姐毫无胃口。
香橼跪坐在桌对面,探头看小姐的脸,扶意被逗乐了:“做什么呢?”
“怕您偷偷掉眼泪。”
“傻话,我哭什么,有什么值得哭。”
“那为何不去倚春轩用晚饭,不想见家人吗?”
扶意指了指面前的诗集:“皇后娘娘明日就要的,我已经耽误了。”
香橼说:“小姐,说实话,那事儿您在意吗?”
扶意放下笔,正色道:“当然在意,我凭什么要遭人诟病,可若因为这些事,耽误了其他正经事,才不值当。”
香橼想了想,轻声道:“不过呢……奴婢也想劝您,四公子大大咧咧,往后还是要避嫌的好,年轻叔嫂在一起言行亲昵,人家不说闲话才怪。”
扶意郑重地说:“我有分寸,将来新娘进门,必须避嫌,我自己无所谓的事,不能强求别人也无所谓。”
香橼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小姐又要和我掰扯道理,说什么您不在乎。”
扶意道:“我为何要强行修改旁人的底线,人家不愿意做的事,不愿意包容的事,我没资格强求,这一点,我心里明白着呢。”
香橼连连点头,就知道自家小姐稳得住,她又问:“这事儿还有解决的法子吗,难道任凭他们传到腻了为止?”
扶意愤然:“我一定要把人揪出来,不然有一就有二,下回指不定就谣传我和大哥了,没完没了的。”
不久后,扶意校正完最后一首词,韵之就嚷嚷着闯进来,说兄弟姐妹都在大哥那儿,独独缺扶意一人,硬是拽她过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跑来了?”扶意嗔道,“别拽我,我自己走。”
韵之看着扶意换衣裳,叉腰说道:“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延仕怕我气坏了,就带我来了。”
扶意笑道:“怎么,原来姑爷不答应,你还不敢回娘家了?”
韵之不屑地说:“你少来,我是怕自己跑来吵得你们头疼,反而坏了事,我是担心你们。”
姑嫂二人结伴往倚春轩来,睡醒一觉的二嫂柔音也在,妹妹们更是闻讯带着平珒赶来。
兄弟姐妹齐聚,之后击鼓传花,说笑话猜谜语,平理讲了些他在各处的见闻,和国子监里的奇闻异事,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玩到半夜才散。
但扶意一回清秋阁,就直奔书房,方才在倚春轩想到一处要紧的地方,非得要再看两眼,改上几笔。
祝镕找来,倚在门边说:“就不能歇一歇?”
扶意却抬起灿烂的笑容:“今天高兴,哪里就累了。”
祝镕来桌前坐下,细细端详妻子:“真没事吗?”
扶意奇道:“我有什么事,有的人,最好自求多福,我可不是好惹的,管她是什么大长公主小长公主的。”
祝镕笑:“大长公主是姑母辈的意思,不是大小。”
扶意当然知道,她迅速对诗词集做了最后的修改,便拉着祝镕往卧房去,身上从倚春轩带回来的欢喜还没散,得意洋洋地说:“韵之猜不出那个谜面,今晚要睡不着了吧。”
祝镕说:“有闵延仕在,你就这么自负,比我们都强。”
扶意反问:“那你呢,猜出来了吗?”
祝镕干咳一声:“是,你了不起。”
扶意满眼笑意,心里更是踏实:“镕哥哥,咱们家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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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天大的人情
祝镕也没想到,大哥会把家人聚集起来,什么事也不商量,只管热闹到这个时辰。
他已经记不得,上回这样的日子是几时,仿佛成了大人后,玩耍取乐就和他不相干了。
可今晚这一高兴,兄弟姊妹的心凝聚在一起,手足情深,才是他们这一代往后再续祝家三百年基业的根本。
回到卧房,扶意在镜前摘下珠钗耳环,一面说着:“笑得我都饿了,你饿不饿,用些宵夜可好?”
门外翠珠和香橼进来,早就预备下了松仁粥和小菜,还蒸了一笼春笋肉馅儿饺子,夫妻俩对坐,扶意这会儿总算有了胃口。
“先头与你说,和亲的事是皇后娘娘摆了太尉府一道,这次的事,我觉着兴许和大姐又有关系。”祝镕分析说,“事情咱们肯定要查,就是不知道怎么出手,才能不坏了皇后的算计。”
扶意想了想,说:“太皇太妃年迈多病,我听长公主说,也就一两年的光景,最近从太妃宫里传出的事,还有些与娘娘不和的话语,背后都是永清大长公主在捣鬼。镕哥哥你想,太妃一旦仙逝,大长公主就失去了庇护,如今不过是仗着太妃对胜亲王有恩,她才敢嚣张。”
祝镕道:“因此她必须算计,太妃离世后,她要如何继续保存现有的体面,但很显然,咱们的皇上皇后,不吃她这一套,也没把这个姑姑放在眼里。”
扶意轻轻搅动碗里的松仁粥,若有所思地说:“娘娘怎么就能算到,她会散布我和平理的谣言,然后我们家出师有名,找上大长公主的麻烦,进而一步步剥开她的真面目。”
祝镕说:“恐怕我们只是皇后手里其中一张网,巧的是,那条鱼偏偏进了我们这张网,你想,你来回一趟,没事也就没事了,大姐也不算太冒险。”
扶意苦笑道:“娘娘是算准了,我不在乎这些事,不像其他女子,损了名声就要死要活的。”
祝镕说:“也许吧,若真是大长公主有谋反之意,其心可诛,你和平理的牺牲就值得了。”
扶意不自觉地朝门外看了眼:“我们家的下人,还可信吗?”
祝镕道:“大哥和嫂嫂会在不大动干戈的前提下清理门户,家里的事,你我不必操心。”
扶意夹了蒸饺给他:“大长公主那儿就托你去查,失踪的下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祝镕冷声道:“我和大哥都觉得,恐怕已经死了。”
扶意摇头:“我反而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快杀人,一个活人关起来,给点吃喝就行,反而是死人,尸首要处理,不论是埋了还是烧了,总要有人来处置,更引人注意。”
祝镕道:“你的意思,那人可能就藏在大长公主府?”
扶意说道:“平理转了一天,你必然也没闲着,可大长公主府,你们一定还没查。”
祝镕一口吃下饺子:“明天,我就带平理去转转。”
扶意叮嘱:“千万小心。”
这一晚,公爵府各院灯火都过了子夜才熄灭,可下人们见主子高兴,那些破事儿带来的恐慌随着天亮,几乎就散了。
眼瞅着端午将至,日子一天天暖和起来,晨起的凉爽惬意便弥足珍贵,崴了脚的秦影,就被下人送到花园里,在晨露花香里用的早膳。
再后来几位嫂嫂领着孩子来玩耍,孩子们走后她独自看了会儿书,日头渐暖,不免犯困,秦影捧着书本,不知不觉地瞌睡过去。
醒来时,听得祖父的声音在说:“老夫如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