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们对陆谦不吝恭维,周主任更是亲自为陆谦斟酒,陆谦起身道谢,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今天就以茶代酒,助理不在,我要开车,而且……”陆谦�纫谎壅�和江昱廷交头接耳的江露,微微抬高一些音量:“有人嘱咐我不能喝太多酒。”
一位中年教授喝得多了,说话也变得无遮拦,大声道:“小陆教授还是妻管严呢!”
江露闻言僵直了身体,林之瑶那条“一身酒气,怎么就不听呢?”的微博又跳到她的脑子里,图上是陆谦躺靠在沙发熟睡的样子。
江露咬唇,低头给自己舀了一碗粥。
陆谦举起杯子又放下,冷了脸色,似笑非笑。
静了一瞬,周主任意识氛围不对,拉了拉那个喝酒上头的教授,打圆场道:“听陆教授的,我们吃菜啊,吃菜。”
气氛总算恢复热络。
席间吵吵嚷嚷,江露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能听到陆谦零星的几个“过奖”“不必”之类的官话用词。
大概是感冒了,江露喷嚏不断,耳朵嗡嗡作响,面前堆满了纸巾。
江昱廷唤服务员拿来一张毛毯,让江露披上。
周主任注意到他们的动作,转头寒暄:“大学学建筑很辛苦吧?”
江昱廷给江露夹了一块排骨,才回道:“还好,工作后才发现学生时代的辛苦都不算什么。”
周主任又冲江露笑:“难怪小江不去设计院,女孩子还是当老师好,是吧?”
江昱廷放了筷子,眉梢都温柔起来,“她还挺能吃苦的,以前做建筑模型我们总要通宵熬夜,她也没抱怨过。”
江露嘴里还鼓囊囊的,囫囵不清地回应道:“嗯嗯哈哈,主要还是廷老板带得好。”
江昱廷见状给江露倒了杯水,“不过有一次宋晨压坏你的模型,你还骂他,让他赔,照样哭鼻子。”
江露接过水喝下,努力吞咽食物,“交不上作业要挂科,谁能不哭呢!”
周主任满脸慈祥,意味深长道:“家里有一个人辛苦养家就好喽,一个在家理理家务,带带孩子嘛。”
江昱廷只是笑,“她肯定不愿意。”
江露意识到周主任再次误会了她和江昱廷的关系,刚想解释,鼻子一痒,赶紧偏了头,又是一声“阿嚏”。
数不清是第几个喷嚏了,江露连声为自己的失仪道歉,“抱歉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服务员上前提醒道:“小姐,80楼以上的卫生间现在正在打扫,可以到79或者78层,电梯出门左转哦。”
江露点头道谢,便起身离席。
*
陆谦坐在圆桌对面,冷眼观察江昱廷和江露的互动,沉着脸不说话。
那是他不熟悉的、他未曾参与的她的过去,异国的两年,江露也从未与他讲述过学业和生活上遇到的困难。
会因为作业被毁坏责怪同学,会因为可能挂科哭鼻子的江露,他想象不出来。
印象中,她总如羽毛般温柔,像太阳一样温暖,好像没什么事会让她不愉快。
打电话的时候她笑嘻嘻地分享:“阿谦阿谦,我们学校的樱花开了诶!超漂亮!好想和你一起看诶!你最近好不好?”
如果问她“那你呢?”,她会说:“我最近挺好的,唔……还长胖了一点,哼哼,你可不能嫌弃我!”
陆谦在空气中比划一下江露的身形,“不嫌弃我的露露,越胖越好,你变多了,我喜欢你岂不是也多一点儿?”
江露板起脸:“哪儿学来的土味情话,陆谦你少哄我。”
想到江露生动的表情,陆谦忍不住逗她,“等我回去亲自试试是不是胖了,哪儿胖了,是胸还是……”
不等陆谦说完,江露就会红着脸把电话挂了,紧接着他会收到一条消息:“那我等你回来哟!O(�R���Q)O”
后来呢?后来他几乎被强制关在实验室,没日没夜地熬数据,接到江露的电话也只能疲惫地回应“在忙”或者“我们下次说”。
再后来,他把她弄丢了。
回国后第二次和江露一起吃饭,比上次还要让他无所适从,进退失据。
陆谦扔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没等大家回应便离座。
并不是陆谦不给这些资深教授们面子,而是回国后C大安排的一场又一场的应酬,与其说是“诚意”不如说是刻意借招待的名目挥霍和拉拢,以彰显财大气粗。
陆谦当然不会表现出他看不起这样的套近乎,他不认同国内的酒桌文化,虽谈不上“腐败”,但在他眼里学术研究是崇高的、值得追逐的信仰。
即使取得成绩会带来名利,但也绝非明晃晃地与金钱挂钩。
他也不会告诉他们,C大最大的筹码其实就在那间办公室里。
*
86层的高度,全透明玻璃的露台,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陆谦靠在窗边闭目吹风,眉头稍展。
但想到江昱廷看江露的眼神,不豫浮上心头,那眼神他太熟悉――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爱和想要得到的欲望。
江露与江昱廷的默契与自在,像是一个他进不去的结界。
再睁眼,脚下是万家灯火,站在其上,仿佛能够掌控整个世界。
结界又如何?他擅长突破。
“陆教授。”
陆谦回身,是今晚才认识的江昱廷。
“是你,”陆谦冷沉道,“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章节和那边不一样,有做合并
第13章 突发
“没什么,”江昱廷走到陆谦身旁不近不远的位置,倚靠窗台,“出来看看夜景。”
陆谦不觉得江昱廷是要和他讨论C城的风景,却也接了腔:“C城的夜景是不错。”
江昱廷掏出烟与打火机,“抽烟吗?”
“不抽。”
“也对,”江昱廷想到了什么,将叼在口中的烟取出,收回打火机,“露露不喜欢。”
他叫她“露露”,关系之亲近不言而喻,陆谦唇角溢出一声嗤笑,漫不经心转头远眺。
江昱廷半垂了眼,不计较陆谦周身透出的傲气,“陆教授在国外声名鹊起,为什么回来?”
陆谦侧目,“您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明知故问。”
“您觉得,”江昱廷转头直盯着陆谦,带着温和的笑,说的话却带了两分挑衅,“回忆的力量有多大?”
陆谦低笑一声,不甚在意这样略带冒犯的问话,“无可奉告,但我信奉能量守恒。”
江昱廷不再和陆谦斡旋文字,开门见山道:“我不会允许露露再被轻易放弃。”
“放弃?”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陆谦觉得好笑,随即回视江昱廷,一字一句坚定道:“您错了,过去、现在、未来,我都不会放开她。”
江昱廷正要说什么,“嘀――”一声突兀尖锐的警报声响起,酒店广播传来女声:
“紧急通知!您好,很抱歉,您现在乘坐的电梯出现困梯,我们已联系维修人员立即进行维修,请乘客不要惊慌,请不要撞电梯门或强行扒开电梯门,不要站在电梯门口,您现在很安全,请耐心等待。谢谢您的配合!”
陆谦神色倏地变了,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不假思索地向电梯口冲去!
电梯的数字停在82。
安抚的广播播放了三遍,陆谦却不敢放慢脚步,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梯,汗出如渖。
江露有电梯幽闭恐惧症。
*
高二一次物理初赛考点定在外地,竞赛队员集体入住在当地的宾馆。
比赛前一天大家早早休息,江露乘电梯下楼给队友们拿奶茶。
宾馆老旧,电梯长期未有检修,江露就这样被困在电梯中,很久没有归来。
陆谦找到江露时她抱膝坐在地上,呼吸很急促,快要喘不过气,只闭着眼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在喃喃着“放我出去”。
陆谦第一次见到江露这个模样,焦急万分,将她打横抱起。
江露额头不停冒汗,连四肢也是僵的,陆谦搂着她,能感觉到她仍在发抖,面色潮红得有些不正常。
陆谦一刻也不敢松开,快步抱她回房间放在沙发上,又拥住她轻轻地拍她的背,亲吻她的发旋。
江露在他的安抚下缓和了应激反应,心跳也慢慢恢复了平稳,用力地回拥住他的腰。
陆谦才亲自体会“电梯幽闭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