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露开门,女老师牵着自己的儿子,面带歉意地请求道:“江老师,我们能不能和你换个房间,我们房间的那个卫生间的门锁有些失灵,关了就难打开。怕孩子自己进去玩儿,锁里面有点危险。”
“好的。”江露点点头,欣然答应。
换房间后江露才发现并不是女老师说的只有门锁失灵那么简单,女老师的房间在最角落的边上,只有一扇很小的窗;烧水壶和茶具也较为老旧,虽然整体整洁,但比起别的房间的确有落差,估计是酒店员工房重新改造的。
既然只住两晚,为别人行个方便也无关紧要。
入夜后,江露梦到自己被冰封住全身,又陷入火海之中,又冷又热,动弹不得,四周火光滔天找不到出逃的路口。
眼看冰块融化的水已成蒸汽,大火快要烧到自己的皮肤,“……!”江露猛地惊醒。
原来是旧房间的空调遥控坏了,送风忽冷忽热。
今年做的噩梦越来越多了,江露随手拢了拢被热湿的发,关了空调,继续睡去。
*
第二日晚上的活动是露天烧烤,度假村的附近五公里是有名的生鲜市场,白天江露驾车采购食材。
才准备启动,车门被打开,江露转头,陆谦已经安逸自在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陆谦将安全带系好,“我也去。”
江露蹙眉,“……我是去买菜,不是去玩。”
语气仿佛一个母亲苦口婆心地劝说孩子不要耽误她的工作。
陆谦心里觉得好笑,但一脸诚挚道:“我是来陪你。”
江露无奈,“随你。”
就当多个帮手。
江露得心应手地倒车上路,熟练而平稳。
她认真时的神情有些清冷,但不管哪一面,他都很喜欢。
陆谦盯着她的侧脸,问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江露专心看路,回答也言简意赅,“大学毕业。”
“车技很不错。”陆谦夸赞道。
江露笑起来,“那是!”提到这个她有些骄傲,“驾校的教练都说我开得好!”
说罢她分了一个眼神给陆谦,“你在M国学的车,你不知道吧?”
恰逢等红灯,江露话也多起来,“国内的驾校教练很暴躁的!一言不合就骂。上路后有的人还特别瞧不起我们女司机!这是偏见!”
忿忿不平后,江露又开心得像吃到糖的小孩,得意道:“嘿嘿,但是我没有被骂过!”
陆谦安静地欣赏着她的眉飞色舞,伸手帮她把不小心跑到嘴里的头发拉出。
指尖轻触到她的脸颊,狭小的空间温度陡然升高,江露调整脸的朝向,正襟危坐,用手扇了扇风,“怎么郊区也这么热?”
车内温度明明才23度,陆谦失笑,“心静自然凉。”
车灯转绿,江露踩下油门,一路保持缄默,神色又恢复严肃冷淡。
陆谦并未像之前那样罔知所措――至少她愿意主动分享自己的过去,这已算好的开始。
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
生鲜市场食材种类琳琅满目,江露买了必备的肉类和蔬菜,又到配料店去买烧烤酱。
陆谦跟在她身后前行,提着食材穿梭于人群之中。
店里的老板拿了一罐辣酱,热情地给他们推荐,“这是新品,很好吃的!”
陆谦正想接过,江露阻止道:“系里的老师基本都不能吃辣,还是拿原味和甜酱吧。”
陆谦不明白这有什么冲突,“可我们都吃辣。”
店老板也撺掇道:“是啊是啊,美女你听你老公的吧。”
“他不是我……”
陆谦对店老板的话很是受用,打断江露的澄清,“都拿吧,他们不吃我们吃。”
店老板兴高采烈地给他们包上几种酱料,两人采购完毕,准备回程。
江露撇撇嘴,指指那罐容量过多的辣酱,道:“只有我们吃,浪费。”
陆谦停下脚步,对她认真道:“露露,你不能总是只考虑别人。”
“哪个行政老师像你这样,忙前忙后的?”
陆谦提了提双手过重的袋子,“这些杂事并不是你的义务。”
江露小声反驳,“都说能者多劳嘛!”
陆谦叹一口气,“能者多劳是一种变相的道德绑架。”
“你有时候要学会拒绝。”
江露急忙举例说明:“我有拒绝,上次周主任让我去你的接风宴跟流程我就没去。”
陆谦低头启步向前,轻声道:“……反正你就只会拒绝我。”
江露快步跟上,“你刚才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
第34章 谢谢和对不起
烧烤地点在酒店的后院,是一个很大的露天草坪,风清月朗,星罗棋布,令人心旷神怡。
教师们三两成群坐在草地上说笑,小孩子们奔跑嬉闹。
江露默默给大家烤着肉串,升起的烟熏得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陆谦坐到她旁边,一言不发地帮她摆放食物,教热学的刘老师发现后惊呼:“哎,哎怎么能让陆教授帮我们烤肉啊?”
周主任也走过来,“陆教授您歇着,我们小江弄就可以了。”
陆谦不看他们,低道:“江老师一个人太辛苦,我坐享其成,受之有愧。”
毫不掩饰的讽刺。
陆谦既然已经发话,周主任只好讪笑,“陆教授说得对。”又抬头对周围的老师大声道:“大家都自己烤,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教师们这才接二连三起身围到烧烤架边。
江露感激地向陆谦笑笑,陆谦拿起一串已经烤熟的牛肉送到她嘴边,“熟了,吃吧。”
江露咬下一口,肉质鲜嫩肥美。
想咬第二口时,她发觉这姿势有些暧昧,擦擦手赶紧捏紧竹签,瞟瞟四周,庆幸还好无人发现。
陆谦拧了拧眉,松了手。
还没吃完,江露肩膀被人轻拍一下,一位年轻的实习老师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在江露耳边低语:“江老师,我来例假了,现在肚子很疼,你有没有止痛药。”
江露赶紧起身扶她到一旁的石凳坐下,“有,药在我房间里,我去拿。”
实习老师从包里拿出一小包红糖姜茶冲剂交给江露,请求道:“嗯嗯,那可不可以还麻烦你帮我烧点红糖水带下来。”
“没问题。”
江露跑远了,陆谦摇摇头,见她背影匆匆,手机也没带,心道她肯定又雷锋上身,帮谁的忙去了。
*
江露回房间后从包里找出止痛药,又放上水壶烧水,打算上个洗手间后就返回。
带上洗手间的门后她才想起来之前换房间的女老师交代的门锁失灵,但入住的第一晚运气尚可,每次打开关闭都算顺利。
今晚不巧,再推和扭已经打不开。
江露暗道不妙,后悔自己走得太急,手机也没带,老师们都不在,旁的房间全是空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露用了最大的力气拍门,“有人吗!有人能听到吗!”
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被禁锢在窄小的洗手间里。
门把施力推扭毫无反应,洗手间里没有坚硬的工具可以敲打,门板的材质是实木,无论如何以身相撞,门纹丝不动。
“咚咚咚!”“有人吗!有人吗!”
……
来回十几次后江露累了,靠在门边坐下,心想估计要等到周围有人回来才能找人帮忙了,这间房老旧,做工用料倒实在。
还好没停电,不幸中的万幸。
陆谦烤了十几串肉类放到江露的座位上,又添了她爱吃的香菇等菌类,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江露还没回来。
陆谦抬眼寻到刚才把江露叫走的实习老师,她在树下和另一位老师谈天,想来是早已忘了江露。
陆谦微眯着眼,朝那位实习老师走过去,问道:“抱歉,江老师呢?”
实习老师这才想起,“啊!刚才江老师回房间帮我拿药了,我这会儿不难受了没注意她!”
见着眼前人是陆谦,又笑道:“陆教授是有什么事吗?我也可以帮的。”
陆谦冷道:“不用。”
*
陆谦向酒店冲去,直奔24楼。
楼层静悄悄的,陆谦从最头部的房间一路走到最尾端,唤她的名字,“露露!”
无人响应。
“砰!”一声闷闷的爆破声响起,“咚!咚!咚!”随之传来三声敲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