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六人眉头极有默契地抽了抽,木木地望着门口的少年。
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门卫被他纠缠得心烦意燥,他一把将少年推倒在地,没好气地说道:“我老早就告诉过你了!七斋的元仲辛有事要忙,没空见你!”
元仲辛又被点名了。
五人齐刷刷地扭头去看元仲辛,眼神里的情绪不言而喻。
你又招了什么花花草草?
元仲辛那个冤啊,他立马说道:“我先提前说好啊!这次的事儿我是真不知情!”
可能是听到了元仲辛的声音,少年转身望向了众人,神情焦虑,眼神里悲愤交加。
看清少年的模样,六人目瞪口呆,大惊失色,一时之间,大门之前,鸦雀无声。
卧槽咧,还真是熟人......
须臾过后,五个声音,除了王宽,震耳欲聋,几欲冲上云霄:
“林良?!”
第88章
此人正是林良,七斋六人在青州益都郊游之时,那位欺负韦衙内而后又反过来被元仲辛放半斤八两拆家教训的仁兄。
七人愣愣地对视半晌,傻了。
韦衙内探头靠近元仲辛,压低声音,担忧地问道:“元仲辛,他不会是来寻仇的吧,都指明要找你了。”
元仲辛一言难尽,如今距离上次那件事都多久了,现在才来寻仇,会不会迟了点儿?他同样压低声音说道:“你先别急,看他那傻样,好像记不起来当初的事了。”
林良蹙眉打量着六人,从地上爬起身来,拍了拍衣物上的灰尘,趾高气昂地问道:“你们认识小爷?”
六人:“......”
认识,怎么不认识,你家就是咱们找狗拆的。
元仲辛扬着一个乐呵呵的笑脸,摆摆手说道:“不认识不认识,贵公子哪位啊,来秘阁有何重要事?”
林良哼了一声,双手抱臂,刚要说话,眼神停留在韦衙内身上片刻,赫然拔高音量,大声嚷道:“你!我认得你!”
六人心头咯噔轻跳。
“你是当初在古玩街和我抢铁拐徐的袖中刃的那个大傻子!”
韦衙内登时火冒三丈,冲上去就要揍他一顿:“你骂谁大傻子呢!你才大傻子!你全家都大傻子!”
身边的薛映和赵简立时拦住了他。
林良吓得惊跳三丈远,他微微瑟缩,硬着头皮说道:“难道不是吗?我当初问你名字你不说,问你哪人你不答,硬拽着袖中刃不放手,你还不是傻子?”
韦衙内的火更盛了,他气呼呼地指着林良骂道:“老子那叫小心谨慎乖巧听话,你爹娘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真话吗!啊!”
元仲辛开始劝架了:“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忙,你俩要吵要打另选个良辰吉日成不?”
林良上下打量着这个眉目精致秀美的少年,问道:“你又是谁?”
元仲辛清了清嗓子,挑眉低笑,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是梁竹。”
五人:“......”
就在这时,梁竹拿好官文,从正门出来,目不斜视地走到元仲辛身前说道:“元仲辛,这官文你拿着,切记别弄丢了,届时去到营地门口,报我梁竹的名字上去便成。”
元仲辛:“......”
梁都头,咱们的默契还真得好好练练了。
林良惊愕地来回扫视着两人,一头雾水地说道:“你不是说你叫梁竹吗?”
梁竹微微拧眉,神色微微不愉,沉声道:“他是元仲辛,我才是梁竹,还有你又是什么闲杂人等,敢直呼我的名......”
梁竹的话还没说完,林良已经急冲冲地奔了过来,直接把梁竹挤到一旁,他惊喜地问道:“你真的是元仲辛?你就是元仲辛?”
六人颇为惊恐地望着林良,一言不发。
居然敢把梁竹挤开,林良小兄弟,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离上天就差指甲缝这么点儿距离了?
元仲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心中叹息,双手抱臂望着林良说道:“对,我就是元仲辛,怎么了?”
林良激动得一把抓住元仲辛的衣袖:“元兄弟,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很厉害的,你帮我救救安大哥好不好?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的!”
众人立时震惊地盯着林良。
元仲辛微微蹙眉,他惊疑问道:“等等,你说的安大哥,全名叫什么?”
林良说道:“安离九,离开的离,数字那个九!”
韦衙内惊讶地说道:“你怎么也认识这家伙?”
“也?”林良愣了愣,急切地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他,他最近被抓了,说什么贩毒,但是我清楚安大哥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贩毒的!”
元仲辛收回自己的手,交叉抱臂横在胸前,他若有所思地问道:“梁都头,这禁军营地还能带人进去吗?”
梁竹摇头:“不可以,安离九这人如今被重兵看守着,就算掌院已经交涉好了,你们六人进去都要经过层层检查,更不用说这个外人了。”
林良不满地嚷道:“我不是什么外人,他是我大哥!”
梁竹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别说他是你大哥了,就算是你爹也不成。”
林良气得语塞,求助地望向元仲辛。
原想着把林良也带去,看能否问出些有用的线索,如今这样,元仲辛也别无他法,耸了耸肩,无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我,王宽还有衙内去审问安离九,赵简你们三个留在秘阁,先招呼一下林良。”
林良急了,却被元仲辛一个眼神按住:“你要是想我帮安离九,乖乖按我说的做。”
赵简三人点头同意了,林良就算不肯,但也无计可施,他看得出来,元仲辛是这里的领头,他说的话无人会反驳。
临走前,元仲辛特意嘱咐了赵简一番:“林良和安离九之间的事情,能问多少就问多少,最好问清楚安离九家中的情况。”
进军营地坐落开封城中,恰巧位于开封的心脏位置,可见朝廷对禁军的重视程度。
三人抵达进军营地,才知梁竹所说的“重兵把守”并不简单,一路走来,他们见到的禁军不计其数,个个手执长矛剑弩,身着银漆铁甲,面容凝重严肃,不怒自威。
梁竹带着三人穿过层层守兵,走至中庭之时,有一位名为田虎的禁军迎了出来,看袖章,应该是比梁竹低一个等级,他把重要的事情都详细地嘱咐了一遍,无论是进去或者出来,身上都不能带有任何兵器;七斋六人每天都有两次来营地审问的机会,每次审问时间不得超过两个时辰;六人不得与安离九有任何私下交谈的机会,每次审问都必须有禁军守在一旁,否则一经发现,立即逐出;每次进去与出来的路只能走同一条,不得绕路行走......
等等诸如此类的禁军条令,听了元仲辛他们足足一刻钟。
关押安离九的是一间小小的平顶房,除了一栋简易的木门,连扇窗户都没有,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外观上看,异常压抑。
田虎上前与领头的禁军说明来意,后者抬眸细细端详三人一番,随后拿出钥匙解开了两条锁在门上的硕大铁链。
元仲辛微微挑眉,还真是戒备森严,关在里面,插翅都难飞。
领头禁军做了个“请”的手势,直到三人进了房子,关了门,又重新把铁链给锁上。
韦衙内不解地问道:“怎么把我们也锁起来了?”
王宽倒是见怪不怪:“禁军行事,一向如此,多疑谨慎。”
三人扫视着房内的布局,元仲辛嘟囔着说道:“这犯人关押条件可以啊,一房一厅。”
平顶房外观看上去虽然普通,但里面的构造竟与平常书房无异,一边是书桌,另一边是软塌,而元仲辛他们要见的人,此时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还未察觉到有人到来一般。
元仲辛与王宽双手抱臂没有上前,前者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韦衙内,对着榻上的人抬了抬下颚:“衙内,去看看,还有气没。”
韦衙内登时不满地嚷道:“为什么?”
元仲辛嬉皮笑脸地说道:“就因为你和他有过几年的交情——再说了,审问审问,说不定见了熟人,不用审,自动自觉就招了。”
韦衙内半信半疑地打量元仲辛一番,而后小心翼翼地向着软塌慢慢挪去,心里莫名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