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元仲辛急急地赶着回寝室写任务报告,王宽也想跟过去,可今天轮到他来收拾碗筷,等他洗完碗筷,已然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王宽脚步比平日快了些,他刚一打开寝室的门,元仲辛便拿着几张纸准备着要出去,他对着王宽说道:“我出去一趟。”
王宽一把将他拦住,他瞄了瞄元仲辛手上的纸,颇为怪异地问道:“你的任务报告写完了?”
元仲辛扬了扬纸,点头说道:“写完啦,我正准备交给陆观年呢。”
王宽问道:“需要我帮你检查检查吗?”
元仲辛连忙摇头:“不要,我自己写的肯定没问题,我先走了。”话音刚落,越过王宽便踏出了寝室的门。
王宽眸光深邃地凝视着元仲辛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底的怪异越来越盛,他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他心思细腻敏感,感知旁人的情绪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现如今,元仲辛就给自己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王宽以为元仲辛去交任务报告很快就回来,可直到他洗漱完了,寝室内仍不见他的身影,王宽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若在平日,此时的他已经将书看了十余页了。
王宽盯着紧闭的房门,面容越发冷淡,心底的烦躁渐渐升起,他起身,简单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就想着出门去找元仲辛。
谁料,下一刻,寝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王宽心心念念的人走了进来。
元仲辛探头看了看房间,发现王宽还醒着,他惊喜地说道:“还好你没睡。”说话间,元仲辛进了房间,转身关上房门。
王宽的笑意瞬间回到了眼底,他起身迎了上去,瞥见元仲辛手上拎着一个小小的食盒,他温言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元仲辛扬了扬手中的食盒,一脸兴奋地说道:“你还记得咱们七斋的掌厨吗?”
王宽点头:“记得。”那个做菜分不清酸甜苦辣的掌厨。
元仲辛把食盒放在桌上,一边把里面的两个瓷碗端放在桌上,一边说道:“那掌厨虽然没啥做饭天赋,可他做的豆腐脑可好吃了,我刚吃了一碗,剩下的全被我带回来了。”
王宽探问道:“这是带给我的?”
元仲辛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干巴巴地回道:“不是,这是我带给半斤八两的,你别吃哈。”
王宽笑了,端起一碗,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元仲辛见他神色淡淡的,他好奇问道:“味道怎么样?”
王宽手执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老实说道:“口感不错,就是有些过甜了。”
元仲辛端起另一碗,不解地嘟囔道:“是吗,我觉着刚好啊。”不到片刻,瓷碗一干二净。
元仲辛咂咂嘴,吃得好不满足。
而王宽手上还有将近大半碗没吃完,他把瓷碗端到元仲辛面前,嘴边噙着一抹笑意问道:“要吗?”
元仲辛凝视他手中的瓷碗眨眨眼,仿佛是思索了须臾,伸手接过,而后把王宽的勺子拿出,放到一边,用着自己的勺子继续把碗里剩下的豆腐脑吃得干干净净。
王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动作,眸光悄然无声地加深极度。
方才好不容易因为元仲辛带来的豆腐脑而压制下去的怪异感,这会儿又来了。
犹记得上一回,两人喝同一个水袋,元仲辛都是毫无反应。
夜里,元仲辛已然在一旁睡得香甜,躺上床的王宽却依旧在盯着天花板发呆,时间点点推移,直到半夜,他还是未能入睡。
倏而间,王宽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胡思乱想抛在脑后。
元仲辛还是那个元仲辛。
或许,只是自己太敏感了。
翌日,王宽醒来之时,愣了片刻,他发现元仲辛已经不在寝室里了——往常,一直都是王宽叫他起床,他才醒的。
王宽立马穿好衣服出门寻他,路上却碰到了端着热水往回走的薛映,他问道:“薛映,你有看见元仲辛吗?”
薛映点点头:“有啊,一大早就去了后院找半斤八两玩去了。”他一向都有晨练的习惯,只不过今日他发现比自己还早的元仲辛,觉得颇为惊奇。
元仲辛可是他们七斋出了名的爱睡懒觉的存在。
王宽跟薛映道了别,来到后院,半斤八两趴在地上,一脸悠闲享受地晒着冬阳,却并没有看见元仲辛,王宽眯了眯眼,转身来到了七斋正厅,依旧没人。
王宽深吸一口气,走出了七斋,迎面撞见了买菜回来的小景和赵简,他上前问道:“赵简小景,你们有看到元仲辛吗?”
两人点点头,赵简说道:“元仲辛出秘阁了,好像是去买早饭了。”
王宽微微蹙了蹙眉,刚想离开继续去找元仲辛,却被赵简喊住了。
赵简小心翼翼地探问道:“你和元仲辛是不是......吵架了?”
王宽摇头。
小景像是松了一口气:“没吵架就好,我还以为你们闹别扭了。”
王宽出了秘阁,心神不宁,漫无目的地梭巡在元仲辛平日里常去的地方。
吵架倒还好,就算元仲辛不对,王宽也肯定会让着他。
怕只怕,如今两人的关系比吵架还要糟糕。
走着走着,王宽听到一个熟记于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喊自己的名字,他赶紧转身,果然是元仲辛,他快步走到元仲辛身前,语气有着不自知的急躁:“你一大早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早上了。”
元仲辛愣了愣,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胡饼,说道:“我来买早饭啊,你看,你的那份我也买了。”
王宽蹙了蹙眉,元仲辛手中果真拿着两份胡饼,他暗暗叹气,无奈说道:“你怎么不叫醒我陪你出来?”
元仲辛笑着耸了耸肩:“我都多大人了,出来买份早饭还要人陪。”
王宽极有耐心地说道:“那你还要买什么,一并买了吧,出出入入挺耗时间的。”
元仲辛默默思索一番,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自己要买什么,他笑呵呵地说道:“没能想出来,到时我再要买的时候再出来呗,秘阁都临近放假了,出入也不麻烦。”
王宽没回答,沉默凝视着他。
元仲辛眨眨眼,倏然把一份胡饼塞到他手中,一把勾住王宽的肩,调侃道:“还是说,王兄不想浪费自己珍贵的时间陪我出来?”
王宽勾了勾嘴角:“当然不是。”
我的时间都是你的,何来浪费一说?
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陪罢了。
第80章
秘阁已经放假十多日了,本以为上次回到秘阁之后,元仲辛会恢复正常,然而并没有,王宽感觉到的怪异不断加深。
乍一看上去,元仲辛对待自己并无什么异样,平日里他依旧会与自己开玩笑耍性子,该玩的时候玩,该笑的时候笑,偶有几次,元仲辛还会主动拉着王宽出秘阁闲逛。
但心思细腻非常的王宽还是注意到了,元仲辛与自己待在一块的时间不断减少。
不仅如此,如今的元仲辛,鲜少再去依赖自己。
王宽无需再叫他起床,无需再劳心劳力地催促他多吃青菜,无需再时刻提醒着他多穿衣物,无需再花费时间时刻陪着他到处溜达。
王宽表面冷静淡然,实际上心头一直惴惴不安,他想不明白元仲辛的转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元仲辛好像是哪里不同了,可细细观察,却又看不出他哪里变了。
某天晚饭过后,王宽在院子里等着洗碗的元仲辛,他凝视着地面上的碎石,神情变幻莫测,眸光深邃暗沉,从头到尾地思索着十几日来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的元仲辛。
他到底是什么从时候开始察觉异常的?
写任务报告那天?吃豆腐脑那晚?还是找陆观年的那个晌午?
好像都不是。
亦或者说,更早些时候?
比如,乌木寨回来之后。
思及此,王宽眼眸瞬间亮了,他发现自己貌似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在乌木寨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宽的记忆力好得惊人,他垂眸沉吟,一件一件地回想着,未曾遗漏半个细节,自从进了乌木寨,自己极少与元仲辛分开,两人在一起时发生的每一事,他全都记得极为清楚,恍若昨日。
半晌,没能发觉什么异常。
既然不是自己清楚知道人事中出现纰漏,那便只剩自己不清楚,或者,根本一无所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