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对着元仲辛说道:“这位公子,你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这山路不好走,委屈你要先骑着阿大了。”
元仲辛一惊,他长这么大就只骑过马,顶多再算上小些时候顽皮了些骑过某个屠户家的猪,可这货要怎么骑?
难不成要像策马奔腾那样?
看出了他的惊疑,顾溪笑了笑说道:“你无需担心,虽然阿大身上没有缰绳,但它走路极稳,不会把你摔下地的。”她转过头,对沉默着的王宽说道:“不过,这位公子,届时还请你坐在后面扶着这位公子,比较好些。”
元仲辛闻言,也顾不得自己的嗓子如何嘶哑,急忙开口说道:“你不是,咳咳咳,你不是说极稳的吗......”
为毛还要扶着?!
后面的话,元仲辛已经咳得说不出口,王宽急忙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心里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嗓子没好,别急着说话。”
顾溪的视线来回扫视着两人,歪头微微一笑,隐隐有丝狡黠地说道:“偶尔还是会出现意外的嘛,小心些,总归没错。”
尽管元仲辛百般不愿,但还是被王宽抱着坐上了阿大宽厚的背部,他在前,王宽在后,因为极度乏力,元仲辛连挺直腰背都难以做到,只能软绵绵地依靠在王宽怀里,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山路,一脸幽怨郁卒,憋屈不已。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这叫什么事儿!
王宽一手搂过元仲辛纤细的腰身,一手抓着阿大厚实的皮毛,一路走来,眉眼间的笑意如同冰雪消融过后的春水,止都止不住地流淌在心底深处。
顾溪与顾时共骑一只名为卓虞的黑豹,顾溪手里则抱着那只小狼崽,初始,小狼崽想要跟着元仲辛,但被懂事的顾溪抱了回来。
时不时的,顾溪总会悄悄探头往后看去,而后又快速转过头来偷偷抿嘴低笑。
顾时感知到顾溪的动静,他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顾溪问道:“顾溪,你为什么要他们两人坐一只啊?明明把阿大和卓虞带来就是为了给他们俩骑的,咱们走路也可以啊。”
顾溪翻了个白眼,抬手便给自家哥哥一个爆栗,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帮你豁免一顿毒打!”
顾时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被敲疼的后脑勺,一头雾水,这两者间又有什么关系?
四人就这样各骑着两只黑豹游走在山谷之间,身后还跟着一群黑压压的狼,气势颇为浩浩汤汤。
一路上,这崖底的景色竟比乌木寨还要壮阔丽致,虽是冬季,万物开始凋谢,但时不时的,会有一两只小动物出来觅食,离得元仲辛一队人远远的,却没有一丝害怕,偶尔有些胆子大的,还会从山石壁间跑下来,好奇地盯着这一队人。
元仲辛的注意力早被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吸走了,倏而,王宽在他耳边低语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向着河流上游走去。”
元仲辛眸光微凝,点了点头,他哑着声音尽力说道:“我怀疑,他们见过我哥。”
王宽嘴角微扬:“这么巧,我也怀疑——而且我觉得,你哥一开始让我们来乌木寨,帮忙的对象该是他们才对。”
元仲辛没有反驳,回想起自己在上面的乌木寨,帮着顾长坤劳心劳力地翻看各种卷宗案册的日子,简直像是吃了黄连那般,有苦说不出,他咂咂嘴,又想开口说话,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
王宽见状,赶紧打开顾溪给的水袋,递到他嘴边,蹙着眉说道:“嗓子没好前,能不说话就别说话了,否则嗓子很容易留下病根的。”
元仲辛拧着眉喝下一口又一口的水,心中暗暗嘟囔:“生病真要命。”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元仲辛与王宽终于见识到了顾时口中“真正的乌木寨”,一眼望去,山清水秀,开阔平地上错落有致地林立着低矮的木屋,水流湍急,撞石激起一阵水花白浪,偶有几只山中林鹿低头细饮,三两头水牛跪地而息,清新雅致得犹如一幅山水墨画。
最重要的是,元仲辛与王宽两人在这里见到了久违的妇孺老人,她们神色悠然自在,坐在自家小木屋之前,谈笑风生,见到陌生的两人,眼神虽带着探究,并无敌意,对于他们身后的狼群也是司空见惯了,没有一丝惧意。
顾溪将手指放在口中吹出了急促短鸣,原本安安静静跟在他们身后的狼群一哄而散,跑进四边的树林快速离去。
顾时从卓虞背上跳了下来,走到阿大身边,看着这一派安和景象,状若自言自语道:“这才是真正的乌木寨。”
第72章
此时的元仲辛因为吃下了顾溪给的药,身子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但身体深处的寒意并没有那么轻易被驱散,在王宽的小心搀扶之下,两人走进了顾时与顾溪平日住的小木屋里。
刚一进去,顾溪便急急忙忙地跑去屋后的院子给元仲辛熬药去了,一时之间,屋内只有元仲辛,王宽还有顾时三人,气氛颇为尴尬。
顾时心里其实愧疚得很,要不是因为自己盲目冲动,这两人也不会被逼得从鬼门关捡命回来,他不敢抬眸看两人,更不敢说话,只能时不时地瞄一瞄。
沉默了大概半晌,还是王宽开口打破了寂静:“你们是不是认识元伯鳍这个人?”
顾时眼神一亮,立马抬头:“对!他身上也有一只玉哨子,是我们给他的,就是那日在崖边,这位兄弟拿出来吹的那只。”
元仲辛不适宜开口说话,王宽就替他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顾时回忆着说道:“大概是两个月前吧,顾溪去了山壁间的石峰上采药,没站稳,差点摔死。”
王宽问道:“元伯鳍救了她?”
顾时面色隐隐有些犯难,欲言又止地说道:“要说是救吧,好像不太贴切——准确来说,是顾溪掉下石缝,砸到了他。”
两人:“......”
顾时像是没有看到两人木木的脸色,继续说道:“虽说那石峰也不高,但是这么摔下来砸人脸上,冲击力还是挺大的,所以元大哥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然后顾溪觉得不能这么不道德地把人砸晕又扔这,所以把他带回了寨子,他养伤养了大概五六天吧,然后就走了。”
元仲辛嘴角微微抽搐,这得有多精准,才能直接砸人脸上还把人给砸晕?
顾时又说:“顾溪觉得愧疚,所以在元大哥临走之前,给了他一个玉哨子作为回礼,又担心这路上天气恶劣,还给了他一瓶驱寒的药,让他备用。”
闻言,元仲辛与王宽陷入了沉思,原来元伯鳍一开始的意图,真的是让他们来帮着两兄妹的,只是不知为何,元伯鳍并没有说清楚具体情况,导致他们六人以为来乌木寨只是为了帮顾长坤调查清楚野兽袭击伤人的案子。
这天大的误会......
顾时好奇地望着他们,探问道:“不过,你们和元大哥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位兄弟身上,会有顾溪送出去的玉哨子啊?”
王宽淡淡开口道:“这位是元仲辛。”
顾时立马瞪大双眼,瞠目结舌地愣了须臾,他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惊声喊道:“你就是元大哥的弟弟?!”
元仲辛点了点头。
顾时立马捶胸顿足欲哭无泪,他都做了什么?他差点把恩人的弟弟给害死了啊!
就在这时,顾溪捧着一碗黑漆漆的中药走了进来,看到几欲跪地流泪的顾时,讶异地问:“我哥他怎么了?”
元仲辛耸耸肩,王宽则淡淡开口:“估计是惭愧了吧。”
闻言,顾时咧着嘴,更悲催了。
顾溪懒得管顾时,她把药端到元仲辛面前,眼眸亮晶晶的,轻快地说道:“这位公子,你赶紧把药喝了吧,这些药材都产自山壁之间,吸尽了日月精华,药效极好,你喝下后很快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元仲辛屏着呼吸,凝视着眼前一团黑的汤药,稍稍耸鼻嗅了嗅汤药的味道,那股苦得入肺的味道差点没让他上天,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死命摇头不肯喝。
顾溪自然知道原因,药汤是难喝了些,但对人的身体真的极好。
无奈,顾溪怎么劝,元仲辛就是不肯张嘴,支支吾吾地说“自己宁死不从”。
王宽看着元仲辛片刻,眸光微微一闪,拿过顾溪手上的药,对着她说道:“顾姑娘,麻烦你熬药了,接下来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