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宽意识到元仲辛可能想到了什么,赶紧起身走到他面前问:“仲辛,你想找什么?”
元仲辛急急地说到:“那十二具尸体的死者信息呢?刚刚还在这儿的!”
众人一听,也知道元仲辛有了新的发现,连忙落地帮他翻找,忽然间,薛映从一个桌脚旁找到了那一本登记死者信息的案册,递给元仲辛。
元仲辛接过,快速地翻阅着,他什么都不看,就看那十二人的出生年份,几乎都在同一年,最大的差距不超过三年。
而后,他刚想找出登记寨民信息的记录本,身旁的王宽已经开口解答了他的疑问:“顾长坤与汪顺同年出生。”
汪顺,是其中一名死者。
元仲辛蹙眉沉思片刻,脑中有什么在逐渐验证着,他沉声说道:“赶紧把这寨子里年份与顾长坤相同或是前后差距不到三年的男子名单找出来。”
有了方向,六人查阅的速度翻了不知多少倍,很快,他们一共找出来整整六十五名符合元仲辛要求的男子。
但是,元仲辛仍然觉得蹊跷。
赵简长叹,揉了揉眉心:“六十五人?这么多。”
元仲辛却是摇头:“不多。”
韦衙内面露难色地说道:“这还不多?野兽如今出没可能就是冲着这六十五人而去的,也就是说还得再死六十五人啊。”
元仲辛紧紧凝视着眼前六十五人的名单,脑中闪过无数灵光,却无从入手,他实在觉得不对劲,六十五名与顾长坤基本同岁的男子,最大三十八岁,最小三十一岁,而顾长坤则三十四岁,皆是健壮力硕之年。
元仲辛离开桌边,在厅内踏步徘徊,指尖再次捻上了颈间的珠子,苦苦思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若真的有人在暗中操控着野兽,难不成真的要逐一将六十五人全部毙命吗?
野兽袭击人的手法看上去虽残忍,却是非常不便,用撕咬折磨的方法杀死一人耗时不短,六十五人,这得杀到猴年马月?
王宽凝视了闷头苦思的元仲辛片刻,而后执起桌上的案册,再次细细查看,随后筛选出三份名单放在最顶:“我们明日,去这三户人家拜访一下吧。”
五人围过来看了看,王宽筛选出来的人分别是汪顺,顾英以及吴太思,其中汪顺已死,与顾长坤自童年之初便是好友,顾英是顾长坤的堂弟,吴太思则是顾长坤任位寨主后的左右副手。
此三人,皆与顾长坤有一定的关系。
翌日,六人兵分三队,在顾长坤的带领之下分别来到了三人家中,一路上,再无元仲辛他们第一日初到所见的热闹,可能是因为元仲辛的警告,并没有多少人敢随意出门上街,此时的后山与断崖就更不用说了,廖无人烟。
元仲辛与王宽去的汪顺家,刚一入门,便见一位面目清瘦憔悴的女子走上前来,她的身后站着两名小孩,定定看着造访的元仲辛与王宽,一男一女,身形上看应当是兄妹。
女子向他们微微点头,声音低落:“二位怎么称呼?”
元仲辛介绍道:“我叫元仲辛,这位是王宽。”
女子淡淡说道:“小女子鄙姓秦,秦书,二位先进来坐坐,我去沏壶山茶招待二位。”她转身进了内屋,顺道将两个孩子也带了进去。
元仲辛与王宽坐在屋内,扫视着周遭的环境,屋子不大,但其装饰皆高雅丽致,丝绸挂帘,锦制缎面不少,屋中染着炉香也并不一般王宽细嗅一番,微微倾身靠近元仲辛,低语道:“江南独产的天衣缕,不便宜。”
元仲辛眸光微闪,这中山郊野岭之地,怎么会有如此精致的东西,还产自江南?
这时,秦书端着一个木盘从内屋走了出来,将两杯山茶放在元仲辛与王宽面前:“二位请慢用。”
元仲辛道了声谢,而后说道:“今日我们来,是想询问一些与汪顺有关的线索。”
提及自己的丈夫,秦书眼色闪过悲痛,面露哀切,她深深叹气,坐了下来:“二位想知道什么,便问吧。”
夜色将至,六人几乎同时回到了客栈里。
元仲辛问:“你们有没有得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韦衙内与薛映去的是顾英处,顾英可能是被近段时间来的野兽袭击一事吓到了,神志颇有些不清醒,好不容易等他缓过来,却是一问三不知,根本没办法获取有用的线索。
赵简与小景去的则是吴太思家,此人稍好,还算淡定,赵简问他与死去的十二个人有何关系,他说只是同寨好友,十二人过世前,与之关系不错,但也仅限于此,再问他与十二人以前是否有过极为相似的经历,吴太思却是摇头,寨中生活千篇一律,要说相同之处,倒是多了去了,他列出诸多,赵简与小景却没能发现什么异常。
元仲辛与王宽的情况与他们如出一辙,他们也是问了许多,秦书知无不答,但真正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韦衙内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敲了敲桌沿,纳闷地说道:“顾英这人实在太过胆小如鼠了,家里的女人孩子都比他淡定,家中条件却是好得过分,也不知道他这般胆小的性格是怎么赚来这钱的。”
元仲辛与王宽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前者赫然问道:“他的家中条件怎么好法?”
韦衙内蹙着眉稍稍回忆了一番:“怎么好法,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和这客栈差不多,家中的饰品瓷器看上去可漂亮了,又新又好看。”
听他这么一说,赵简立马直起了腰身:“你这么一提醒我,我也觉得奇怪,吴太思家中也是如此,不仅装饰颇为奢华,正厅内还摆放着一张梨花木长椅呢!”
小景也赶紧点头:“对,而且他们用的茶壶底下有个标记,我认得,产自江南叶窑,平日里若放在开封,没个几十贯都买不到。”
第64章
王宽蹙着眉,开口说道:“我们今日去的汪顺家,情况也与你们所说的基本一样,而且他们家中染着的炉香是江南独产的天衣缕,世面价格也不便宜。”
韦衙内霎时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因为他们家中太有钱,野兽看不过眼,就杀人?”
什么时候连野兽都有仇富心理了?
薛映不敢置信地瞄了韦衙内一眼:“这种说法也太不靠谱了吧。”
韦衙内苦恼不已地说道:“我也觉得不靠谱,可现如今,我们还能有别的说法可以解释这一切吗?”
野兽仇富,别说不靠谱,简直就是极其离谱。
元仲辛一直沉默不语,垂头深思,倏而,他抬眸看向韦衙内说道:“你方才说,顾英家中的装饰品很新?”
韦衙内虽茫然,但还是点头。
元仲辛双手抱臂,脑中不断闪过什么漏掉的重点,他蹙眉问道:“有多新?”
薛映回答道:“像是刚买不久一般。”
元仲辛默默听着他们的话,恍然大悟,此刻他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事情蹊跷,全寨里,让他们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这寨子的山路有多么的崎岖,更不是寨子里的野兽,而是新。
乌木寨太新了,完全不是一个寨子该有的模样。
按照大宋地方编制法例,凡是能以“寨”编入地方记录案册的,皆是有着数十年甚至是百余年的历史,寨中环境尽管不会是破烂不堪落后残旧,怎么也得有着一定的历史沉淀痕迹,简单来说,寨不一定要破,但肯定会旧。
但乌木寨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处处都是新生的痕迹。
听了元仲辛的这番分析,五人皆讶异不已,开始回想着自己从进寨以来所见到的所有事物,说实话,若不是元仲辛的提醒,他们根本不会留意到这些细节。
赵简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紧蹙着眉说道:“你这么说来,我也觉得奇怪,今日我与小景去的吴太思家,再往前,便是乌木寨的寨庙,光从外观上看,到处都是翻修过的痕迹,墙砖是新砌的,壁画是新涂的,就连乌木寨的寨旗都是全新的。”
王宽沉声开口道:“寨庙被毁过?”
赵简摇头:“不清楚,我们没有进去。”
元仲辛不知何时又将那几份名单拿在了手上,眸光深不见底:“现在再来重新看看,死的那十二个人,都有着什么共同点。”
男子,年龄皆在三十一岁到三十八岁之间,身强力壮,死亡地点在后山以及断崖,死亡时间大约都在黄昏来临之后到傍晚时分——这些都是六人一开始调查案件记录得来的所有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