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外书房用膳,你也早些回房吧。”
“臣妾和王爷一道出去。”
002
姝菡一觉睡到次日辰时,险些错过早膳。
听铃儿说福晋一大早来海棠院亲自将安亲王接走了,顿有种如蒙大赦的错觉。
昨夜安亲王去了厢房,她却用了很长时间入睡。
意识半睡半醒的时候便已经想好,无论是为了守住自己的本心,还是为了费佳氏的尊严,后院里争宠这条路,她都断然不会选。
虽她隐约觉得,安亲王或许对她存了几分青眼,但她却很有自知之明:历朝历代以色侍君的女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是身首异处便是遭万人唾弃。
更何况,以她那点“姿色”,也就只比乾清宫里站桩的御前女官强上一些,想凭此留住安亲王的心无异于痴人说梦。
早膳过后,映儿捧着几本册子进了屋。
是时,姝菡正半靠在桃木床的木架上。她让铃儿找了张炕桌放在身前,又用笔架撑着本药经打发时间。
右手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只胳膊上还有两道鞭子痕,相比左边却好上太多。
吃饭梳洗不行,翻个书页勉强使得。
“侧福晋,宫里赐下的赏还在屋里堆放着,可要造册入库?”
姝菡本以为那木都鲁氏会过手打理,倒是没想过如何处置这些物什。
确切讲,她连这些赏赐有些什么都不知道。
铃儿在一旁提醒:“那些都是太后老祖宗和两宫娘娘的恩典,奴婢倒想跟着掌掌眼,省得连自己院子里的宝贝都不识得,倒让人笑话了去。”
姝菡想想也是,这些东西虽贵重,却不能变卖,更不能损了伤了,过了眼也好心中有数。
“那你便让映儿姑娘带着你开开眼,顺便也誊抄一册存起来。回头我有机会进宫,也好知道到哪处谢恩。”
映儿终究是要回主院的,只在一旁唱名,由着小太监把东西呈给姝菡过眼,再由着铃儿录进册子。
从早间到午后,总算折腾完。又要分别重新封箱,抬到东边库房里锁好。
姝菡那时终于知道,太后是有多疼她。
屋子里有八只箱子算是体己,院子里停着十六台的陪送,里头除了亲王侧妃该有的妆仪之外,贤妃和淑妃两宫主位共赏下了四对如意两套头面,余下的都是太后老祖宗的私库珍品。
珍珠玛瑙翡翠碧玺和各色珠宝装了两满箱、绫罗绸缎钗环首饰又是两箱、古玩字画经史子集两箱外加成套的常服两箱。
便是用作郡主的陪送也尽够了。
如果不是因为规制有限,怕是不止如此。
姝菡心下感激,只能盼着早点康复,再多替她老人家抄上几卷经书。
东西归置的差不多了,姝菡只把从前母亲留下的那只红木匣子单留出来,让铃儿放在她的案头。
布置好这些,她也有些乏了,便躺回去歇了个盹儿。
再睁开眼,安亲王背对着她坐在床头的八仙桌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手边是下午放在姝菡床头的木匣,此时敞开放在桌上。
而安亲王手里,攥着块荼白色的绢布,姝菡隐约觉得眼熟。
等想起来那是安亲王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旧物,已经吓得不知如何同他解释了。
安亲王适时转过身来:“那生肌的良药不见你用,这块不起眼的帕子,你倒是藏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菡菡:我没有,我不是,你听我解释!_(:з」∠)_
小剧场:
徽徽:菡菡,我听说汉人夫妻间,时常叫些爱称的,诸如谢郎,容郎,玉郎啊……
菡菡:王爷的意思是,也让臣妾取一个?
徽徽星星眼:嗯(乖巧.JEPG)
菡菡:徽郎~
徽徽:欣喜若狂!!!菡菡叫我徽郎了!!!
-=-
等等,徽郎?感觉哪里怪怪的?
第48章 【痒】
姝菡强撑着起身, 在床上慌忙向发问的男人问了安。
看外头天色亮着,应是没到晚膳的时辰, 她实在想不明白安亲王这个时候怎么会来?
安亲王见姝菡又是那副故做镇定与正经的模样, 只将绢布帕子放回盒子里,并没指望她认真去答。
他来这一趟,原就是带着正事。他处理完朝堂上几件棘手的风波, 今日才倒开了空仔细琢磨。
“我手里有样东西, 你来认认。”
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了张字条,放到了姝菡织金云锦被头上。那皱巴扭曲的纸面上, 用蝇头小楷写着两行小字:启泰十二年腊月、启泰十三年四月。再没旁的内容。
正是姝菡去太医局查医案带去的那一张,她当日回寿康宫后也发现字条不见了, 却不知是丢在了哪处。
这会儿出现在安亲王的手中,还被求证, 姝菡有些措手不及。
她也同时陷入两难。
这东西十有八九是在太医局被捡到的, 再被辗转呈到了安亲王手中。
她一旦认下这字条是自己写的,按着上头的两个时间追查,势必牵扯到死去的齐妃娘娘。
她要怎么解释一个入宫不久的小宫女去查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天子宠妃的死因?
之前被安亲王撞破她手里那本《赚杀鱼儿》, 她还可以谎称是自己无意间发现的,但带着齐妃有孕到小产的时间点去太医院,任谁也不会觉得那是偶然。
以安亲王之城府,说不定顺藤摸瓜,连自己的身世都会顺势揭开。
可是字条被摆在眼前,想不认也难。
安亲王是见过她的字迹的, 只要将那本在长春宫被他收走的《药经》拿出来一比,便会发现两者完全是相同的笔体。
容不得她狡辩。
这应该也是安亲王拿着字条找上她的原因。
那么他又是什么目的?不如先探他的口风。
“王爷从哪儿得来的这字条?”姝菡没正面去答,却顾左右而言他。
“毓庆宫,废太子的书案上。”
姝菡登时一惊。怎么还牵扯到了废太子身上?
电光火石间,姝菡终于明白自己被那人鞭打的原因。也知道安亲王此刻要问的是什么。
“这字条是落在太医局里的,当时看守的吏目姓云。”
安亲王斩钉截铁说道:“不是他。”
姝菡想了想:“还有位史姓的吏目,当日告了假。”
安亲王若有所思:“除了这两个人,还有谁当时同你在一处吗?”
姝菡脸色沉了下来。“豆蔻,从前在顾嬷嬷手底下做医女,去岁被调去的寿康宫。”
“她可有什么可疑?”
姝菡虽不愿相信,也知道事关朝堂,更是关乎老祖宗安危,只得将前后事情和盘托出。
“先时没觉得,王爷今日提起,我才想起来有几处不寻常。”
安亲王看姝菡进入沉思,也没去纠正她忘记谦称臣妾。只嗯了一声回应。
“您赐玉肌膏那回,豆蔻一眼便看出药的来历不是出自膳药间。我隐约觉得她那时便怀疑上我;后来前头那位来寿康宫逞凶,豆蔻指了我去前面应付,自己反躲开了去报信。现在看来,也多半是她有意为之。通常老祖宗是不会让我去外殿待客的,这一点寿康宫中众人早有默契,我当日只当是她怯了,才硬推了我出头……”
安亲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可能感觉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又补充道:“你说的这条线索很有用处,虽废太子离宫了,但他的嫡长子昨日却被封了郡王,只怕前头留下的根基也要悉数被他接手。”不像是和自己的妻妾叙话,倒像是对着个臣工。
姝菡听得惊心,前几日才废了一个立在前头的活靶子,万岁爷怕其他几个行事儿的儿子们养肥了心思,便又再扶起来一个,还真是应了那句天威难测。
这话却不好当着安亲王面说破,且又怕勾起他怀疑、探查自己的身世,便主动换了个安全话题。
“王爷上回赐的药还在寿康宫罩房里,不知您手边还有吗?臣妾这几日结痂,听铃儿说正合用。”
安亲王也惊觉,这朝堂上的事,和个侧室说起来不合适,“嗯,是该用起来了,回头我让小邓子给你送来。”
“臣妾谢王爷体恤。”
“我去外书房一趟,你好好养着,想吃用什么,便让铃儿去寻福晋说。”
姝菡见他要走,半直起身回应:“臣妾恭送王爷。”脸上带着真情实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