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测了一下距离,这是要考验她射箭的精准程度啊!在她的吩咐下,身后商人装扮的侍卫递上了弓箭。正当张弓搭箭之际,却被宇文成都握着箭矢拦了下来,只见他微垂双眼,措辞问道,“殿下有十足的把握吗?”
喵,琼花怨念地回望一眼。原本练了许久骑射,才有了那么点信心,被那么一念叨,瞬间怂了。如果一击不成,打草惊蛇也就算了,可能还会伤及人质。正当她气鼓鼓地想要把弓箭丢给他,让高手出面的时候,对方却一下子跳到她的马背上,“恕臣得罪。”
琼花只觉自己心跳异常加速,随后手中的箭被控制着射了出去。随着女悍匪应声而落,那孕妇的护卫才敢围着上前。在几人扣拿了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匪徒之后,又得命令,搀扶着夫人过来答谢救命之恩。此时宇文成都早已回到自己的马上。
那孕妇李氏,出身官宦人家,由于成亲数年一直无子,又听闻此地寺庙求子甚灵,便同夫君跋山涉水,一起前来求子。回去之后,倒真得尝所愿,夫妇二人高兴之余,她一直记得要回来还愿。只是夫君事务太忙,原本定好了时间又冒出些琐事来绊住,她怕得罪神灵,难免和丈夫有些口角,一气之下就自己带人出来了。那妇人简单叙了前事,屈膝便问恩人姓名,好作报答。
琼花将弓箭扔回给身后侍卫,揉了揉尚麻着的手,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宇文成都,见他只是笑着,仿佛没有刚才手把手教她的事情一样。琼花便有样学样地学着侠客的台词,“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夫人不必记挂在心。”
一行人回到大兴宫,便听闻了杨坚卧病。
“老臣参见公主殿下。”宇文化及笑眯眯地在门口迎着,直瞅得琼花心里发毛,“公主不必忧心,圣上不过偶感风寒罢了。”
“相国大人免礼。”停下简单寒暄几句之后,琼花便告辞直奔杨坚寝宫了。
“成都,跟我回府!”老狐狸拦下宇文成都,难得对自家儿子和颜悦色,“陛下有旨意给你。”
第28章
宫人内侍正服侍着杨坚下床行走, 琼花在帘外探了探,然后从殿外走了进去,脑补了一个老爸生病却瞒着在外地的女儿的狗血剧情, 然后真的起了几分辛酸之意, “父皇生病了也不让人叫我回来?”
“不是什么大病, 调养些日子也就好了。”杨坚在宫人服侍下披上外套, 又问琼花,“皇儿这几日在外头, 可有什么新鲜事与父皇说说?”
“那可就多了……”琼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杨坚闲聊。心里却在暗忖这剧情发展。照理独孤皇后过世两年后杨坚才开始身体不好的,这还开始赶进度了?
“近日陛下问了你生辰八字,过几日应当是要有恩旨赐婚。”尚未走出宫门,宇文化及迫不及待地告知前事,高兴之意溢于言表。
宇文成都不假思索, 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儿一心只想征战沙场, 建功立业,还望父亲请陛下收回成命。”
“混账,你这么说就是还在想着那个杨玉儿了?”宇文化及一怔,虽瞧了一眼四周无人, 却还是压低声音, 怒道,“一旦天子下了命令,又岂是你一句推说就能说得过去的?玉郡主当时能够推辞掉太子的婚事,那是因为他父王是于陛下面前都有几分颜面的靠山王, 你的父亲是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直白通俗地将话说完, 宇文化及甩袖便走,不再看儿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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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里之后, 暂时又没任务。琼花便乐得做正常小公举,跟姐姐嫂子唠唠嗑,陪病中的父皇说说话。杨坚的病则是时好时坏,每当他以为自己快要好了的时候,出去走走吹吹风便又病上了。老年人病情反反复复,渐渐放手政治,对亲情则多了些留恋。时常和琼花念叨着:“你皇兄担心膳房送药过来会坏了药性,便让人直接在侧屋拿小炉熬着;就连宣华都是每日每夜地尽力服侍……只有你皇姐一次都没来过。”
“有劳夫人了。”坐在一旁的琼花感谢了一声坐在床榻边殷勤为杨坚调整枕头高低的宣华夫人,又问杨坚道,“皇姐一直住在宫中,父皇想见她,为何不派人召见?”
“也没什么好见的。”杨坚苦笑着,对此事仿佛已经不抱一丝希望了。
“陛下,该用药了。”宫女端着食案进来,跪着举过头顶。
琼花伸手去拿药,却被烫得缩回了手,只得取出手帕自然包着去拿碗底。
宣华夫人熟练地接过碗底,笑道:“这种琐事我来就是了。”
琼花感觉得到宣华大约是真心实意想要老皇帝活得长的。老皇帝在一日,她就是掌管后宫的宣华夫人,一旦皇帝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无儿无女的前朝公主,后宫妃嫔,又有谁可以作为靠山?这种感情说不清道不明。
从杨坚宫里出来,琼花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浸了药渍的手帕。咬牙出宫去街头的郎中铺子探了个究竟,果然是十分狗血的梗。每一味药都是针对老年人微中风调理身体的,差不多没错。就是有一味马钱子,放少了是治病的良药,放多了会害命。也不知杨广是尚有点子良心还是担心一下子做得太过被人瞧出来,剂量大概就是病永远都好不了,身体会不知不觉越来越虚弱,直到有一天,自然而然地油尽灯枯……
要不要趟浑水?从客观站队的角度,应该站定杨广的,谁让他是此阶段的胜利党,跟他能保命?然而从人性角度说,不管怎么说,杨坚作为“父亲”,并没有任何亏欠自己的地方。对这件事情视而不见,做了害他的帮凶,是不是,泯灭良心了?任务在身,为了帮助剧情里的npc反而“害死”自己,不值得的对不对?但是,这里的人个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有自己的思想感情,真得要完全放任吗?
正当琼花在长安街头纠结之际,一道人影从后面蹿了上来,直接将她拉到了墙角边上,“是谁在宫里用这种阴损的招式害人?”
“你跟踪我?”琼花懊恼自己大意,没察觉到裴元庆这小子的存在。看样子也是听到刚才郎中的话了。
“碰巧看见公主一个人,担心有什么危险,才跟上来的。”听见质疑,裴元庆气鼓鼓地呛声,又坚持问着,“究竟是谁在宫里兴风作浪,难道自皇后去世后,陛下的后宫也不安生了?”
“我跟你说,你可别到处说让人笑话。”琼花拉着裴元庆故作神秘地信口开河,“近来宫中蚊虫颇多,我想着根据宫里素来的方子自己做个香囊驱蚊,谁知道没什么香味,倒做成了一股药味。可不得问问是怎么回事?这要是问宫里太医,不定被皇姐皇嫂她们笑成什么样,可没想到这宫外郎中尽是胡说八道,连这是治疗中风的药都说出来了,你说好不好笑?”
倒不是信不过裴元庆。就是不想牵扯他进这种是非圈子。
裴元庆认真听了半日,一时没听出多少不对劲的地方,觉得这倒是与她奇奇怪怪的个性挺相和,便也不再多问。又想着自己大约确是有些逾越了,讪讪将手从墙上收了回来,挠头笑了笑道:“其实我姐姐也爱在家鼓捣那些香料什么,哦,她还爱舞刀弄枪,要是公主和她相识,定然会成为好友的。”
“好啊!下次带着令姐出来一起玩。可是,令尊来京述职,不是应该早回山海关了,怎么还在这里逗留?”琼花希望尽快将前事掀过,自然积极顺着他的话说。不过说起来上位者确实一般不喜欢地方官员,特别是武将在中央久留的。
“家父早便回去了,就是姐姐见长安事事新鲜,嚷着要多玩些时日,父母扭她不过,就留我们姐弟下来了。”裴元庆叽叽喳喳说道,“其实前些日子宫里时常有个比赛聚会,我倒是还能进宫,可是公主去登州了。”
“父皇也提到过你,说是年轻有为呢。”琼花说着便往回宫的方向走了,其实她在想裴元庆那样隐藏实力,一路打酱油,都能混到见杨坚的程度,那最终选出来的会是什么类型的“青年才俊”,还真是不敢想象。
“是吗?”裴元庆蹦跳着跟了上去,“我就知道陛下可喜欢我了,还给了个可以进出宫禁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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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萧美娘堆下笑来向宣华介绍道:“近日娘家人带了些江南的绸缎来,我见与夫人颜色甚是匹配,便带了过来,望不要嫌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