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宇文成都觉得自己怎么回答都奇怪,无奈委婉说道:“此次虽是凶险,但近几日未什么大碍,只是公主终有一日要长大的。”
也就是说,其实还没有到濒临死亡的程度。之前杨广说听闻母后病得有多么多么严重,很大程度是诓她的。琼花不禁翻了个白眼。既然没什么事,就聊点轻松的,“天宝将军是什么时候成登徒子的?”
“我……”宇文成都很是冤枉了,他看见那农家女穿戴着公主失踪时的衣裳首饰才跟了上去,然后莫名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登徒子了。
“你放心。我呢,绝不会跟玉儿姐姐说的!”琼花在他背上,看这位天宝将军半天说不出话来,更觉得好笑,“登徒子。”
听到她提杨玉儿,宇文成都更是窘迫。走了好几步路才忽然想到一事,“公主在那农舍不过两三日,怎能就将身上所有都尽皆付予那对母女呢?若是在那里时间久了又当如何?”
这话是说她不懂量才使器,一下子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别人。等到自己山穷水尽的时候恐怕日子会很难过。
报复,绝对是在报复她刚才笑他。琼花没好气地说:“我乐意给他们。一来她家孤儿寡母着实可怜,二来既然能够收留我这素未谋面,又说不出来历的人,于她们心中定然是冒了风险的。为了生计,要些钱财不过是人之本性。再说,父皇母后还有皇兄那么疼爱我,就算觉得葬身崖底,也总会来寻尸首的。我总不至于在那农舍呆得长久!”
“是。”宇文成都听到皇兄疼爱,不禁愣了,无论是杨勇刺杀的假结论还是杨广杀妹的真相都实在对不住她的那句兄长疼爱。
殊不知琼花实是故意如此说的。宇文成自小便跟着杨广历练,可谓是忠心耿耿。她就是要通过他的眼睛和嘴巴让杨广知道,她依然是个信任哥哥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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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飞驰到了大兴宫,下车换了舆轿至仁寿宫外。已是太子妃身份的萧美娘对琼花依旧相当热忱,一面牵着她的手进去,一面抹泪道:“如今见到皇妹,真是恍如隔世。”
狼心狗肺,天生一对,这是琼花对杨广夫妇最为诚恳的评价。不过很奇怪,她对于萧氏这种戏精式妖艳贱货一点都不讨厌。怎么说呢,不祸国殃民一下,实在有点对不起那张脸。
“我也时常惦念嫂嫂的病症,如今还是先去见母后吧!”
“妹妹还不知道吧?这次原是是废太子想杀了晋王,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我这一病,拖住了殿下些许行程,不料却害了妹妹。还好妹妹自有神灵庇佑,要不然真叫人内疚死了。”
和琼花料想得一样,是非常完美的剧本了。退一步说,即便不是地府给的规矩不能改变大方向,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太子被废已成定局,帝后绝对不会因为她毫无证据的几句猜测就去推翻之前的结论,重新调查此事。更何况,人家的计划天衣无缝,作为琼花公主本人来说,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母后!”见到独孤皇后的那一刻,琼花感觉几日所受的委屈一下子就释放了,一瘸一拐地就扑到床上。
独孤皇后也是悲喜交加,一面拍着女儿一面哭道:“可怜我的孩子,都怪你那人面兽心的哥哥!”
知道这是在说杨勇,在一旁站着的杨广丝毫没有心虚之意,反而抹着眼泪劝慰起来。杨坚虽说帝王之尊,没有太过欣喜地与妻女抱作一团,却也是老泪纵横,吩咐太医给公主检查伤势一切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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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把脉,女侍医检查过后,确认琼花身体没什么大碍后,杨坚才赐了舆轿,送琼花回她自己寝宫。
“太好了,你真的没事!路上他们和我说我还不信!”琼花拉着琉璃上下打量,当时亲眼瞧着箭将她打下马车,再见便是此时。
“那时奴婢也以为自己快死了。后来被人救了,才晓得其实并未伤及要害,只是痛晕过去了。绿萝也没事。”琉璃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她说是忽然腹痛难耐,便没赶上马车。我笑她是傻人有傻福,这飞来横祸都知道绕着她走。不过最重要的是公主殿下吉人天相。”
第13章
过了些时日,琼花腿脚好的差不多了,又正式及笄有了封号。当然大家琼花,琼花地叫惯了,封号什么的也就是出现在正式诏书里了。
虽然说已经两次逃过死劫,但这次她是丝毫不敢放松了。地府根本就是会时不时地弄出个和原著无关的副本剧情刷。“生活”无法快进,只得继续过着日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独孤皇后的病断断续续,众太医又都一个样,翻来覆去就是静养不要为烦心事所忧等语。
琼花坐在床边,低头玩着衣服上的配饰,“母后想要什么民间吃食?儿臣从宫外买回来。”
“想不到我独孤伽罗一生独断强势,却也有被疾病左右的一日。”独孤皇后苦笑摇着头,“琼儿,你可知道现今宫人们都在嚼什么舌根?”
琼花不解,好奇地看着母后。
“别看我如今躺在这里动弹不得,这后宫的事呀,就没有不知道的。如今她们在说皇后也不过欺软怕硬罢了,陈氏有了封号,动她不得。只敢让那尉迟氏做那刀下亡魂。”
其实琼花好像有点懂。按她的理解是,不管说出自爱情还是占有欲,早年独孤皇后让杨坚誓无异生之子,肯定不是说让他跟别的妹子睡的时候做避孕措施,其实是让他发誓这辈子不睡别的妹子。小两口新婚燕尔,感情深厚,杨坚那时也就是个少年公子,自然一口答应了。
然后,很多很多年过去了,杨坚经历了权臣时期,中老年的时候成了皇帝。做皇帝了,就会有后宫制度,见得女人多了难免就会睡妹子。杨坚睡完妹子没准还沾沾自喜,自我洗脑就是睡妹子而已,没有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没有违背对老婆的誓言,老婆还是唯一的真爱。独孤伽罗虽然改革后宫制度,但是对于杨坚合法睡妹子的事情也禁止不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有效控制。夫妻二人都认为自己仁至义尽,都觉得是自己在委屈地迁就对方,终于有一天,杨坚睡了不在编制内的妹子,于是问题爆发了。
这个故事说明了很多道理,琼花来不及总结个子丑寅卯来。此时少不得要宽慰亲娘几句。
“你们母女二人在说什么悄悄话?也说给我们听听。”杨坚和杨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聪明的女人懂得什么时候该让事情过去。独孤伽罗握着女儿的手,淡淡一笑,“琼儿的婚事,须得尽快定下。若是我这忽然事出,恐累得她白白耽误一年。不过我们独孤家实是鲜卑族,原没有这守丧的规矩……”
“皇后。”杨坚听得这话,心里也有些难过。
“母后,你这不过是小病,太医说休养几日就会好的。”杨广从衣袖中拿出一叠纸来,“我这儿还有事要请母后决断呢,东突厥启民可汗的使者昨日来京说,和亲的安义公主去岁殁了。父皇已经决定在宗室女中再封一个公主嫁去,只是不知道这些个妹妹们哪个合适。”
再封一个公主嫁去,话说得跟送一碟菜过去一样轻松。和亲政策是自古以来常用的怀民政策,汉朝更多的是嫁宫女,后世则厚道些,嫁同姓宗室女。其实说到底就是没有哪个皇帝愿意祸害自己女儿,于是就光明正大地去祸害别人家女儿。套路都是一样一样的,夸你美丽贤惠,封作公主,接进宫住几天,给你家庭加官进爵,然后送你去过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日子,逢年过节地给你送点礼物,表达一下朝廷的夸赞之意。
当然,琼花没资格想这些。在这件事情上她属于被保护着的真公主,同样是这个时代的所谓适嫁之龄,一开始就把她排除了和亲的选项。
“如今突厥内乱,可得要送去个镇得住些的。”独孤伽罗伸手拿过杨广送来的名单,“似乎没几个适嫁之龄的。靠山王家的玉儿身体好些了吗?”
“儿臣原也是想说玉妹妹,就怕母后觉得我是求娶不成心有不甘。其实玉妹妹秀外慧中,心思敏捷,倒真是担得起和亲大任的人选。”
还说不是穿小鞋…杨广这货真是…
“皇兄,靠山王他十二个义子,偏就这一个女儿。要她远嫁突厥,这不是去割皇叔的心头肉吗?”琼花没心没肺地胡乱嚷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