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敏拉着林苏苏，走到水槽边，顺手打开了水龙头。
自来水“哗哗”地流淌了出来。
“来，苏苏，赶紧洗洗。”吴小敏催促了一句。
“小敏姐，这是哪儿？”林苏苏一边掏出手绢洗脸，一边问。
“这是大鹏县机械厂的宿舍，我二姨家就住这里。”吴小敏指了指对着水槽的房门，笑嘻嘻地说。
原来是周月季家呀！怪不得吴小敏这么熟悉。
机械厂是大鹏县的老厂，建厂有二十来年了。这一片宿舍区，是机械厂建厂两年后建起来的，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六年的历史了。
别看房子旧，照样有好多人分不到。
这个年代的房子，大多数都是公家的。就像机械厂的宿舍一样，分配到宿舍的工人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简而言之，就是只能住，不能卖。
当然，也不用租金，免费住。假如工人在这间厂做到退休，分到的房子就能住到死亡为止。家里有孩子的，死后还能把房子留给孩子住。
正因为如此，这个年代的农民们都想进城做工人。做工人福利好啊！不像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还要看天吃饭。
周月季的公公婆婆都是机械厂的老工人，双职工，一开始也才分到了一个大单间。后来王志明进厂当了职工，要结婚的时候，厂里才分多了一间单间给他们家。
王志明他爸老王头舍下了不少脸面，才把王志明分到的单间和隔壁的工友换了一下，换成了连在一起的两间房。周月季嫁给王志明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林苏苏一边听着吴小敏巴拉她二姨周月季家的事，一边洗脸，林苏苏的动作很快，不到半分钟就把自己整理好了。
“杨奶奶平时都在家呢！今天出门了吗？”吴小敏看着紧闭的房门，嘀咕了一句。
吴小敏说的杨奶奶，就是周月季的婆婆杨桂芳。
杨桂芳十多年前就办了病退，职位给儿子王志明顶班了。王志明小时候生过小儿麻痹症，一只腿不大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要不然，杨桂芳也不会同意儿子娶个农村媳妇了。
杨桂芳有退休工资，在周月季这个农村媳妇面前，还是很有威风的。不过，杨桂芳很识时务，每次吴小敏这个“贵客”到她家玩，杨桂芳一直笑眯眯的，招待的很好。
毕竟，周月季每年从大荒村买不少“平价粮”回来，杨桂芳每年从中赚了不少好处。
吴小敏还没说，林苏苏的神识早就“看”到屋里有个趴在门缝上看外面的老太婆了。
不过，老太婆既然不想出来，林苏苏也不想拆穿她。嗯嗯，就当没看到好了。
林苏苏觉得自己某些时候还是很贴心的。
“小敏姐，你也赶紧洗洗。咱们还要去逛街呢！”林苏苏催促了一句。
不知怎的，林苏苏一点都不喜欢屋里那个老太婆。
老太婆的目光不时在吴小敏和林苏苏身上来回看，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林苏苏：莫名其妙的老太婆！难道是嫉妒姐长得美貌？）
“嗯。”吴小敏不知道林苏苏心中的小剧场，转过身子，也学着林苏苏的样子，掏出小手绢，浸湿了水洗脸。
这时，老太婆沉不住气了，骂骂咧咧地说：“没教养的小瘪三，闲着没事来老娘家玩水？自来水不要钱啊？”
随着喝骂声，老太婆“砰”的一声打开房门，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吴小敏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回身一看，来人不是她刚刚挂念的杨桂芳又是哪个？
吴小敏不由得涨红了脸，冲着杨桂芳解释着说：“杨奶奶，我……我是小敏啊！我就来你家门口洗个脸。”
杨桂芳一双吊梢眉都快立起来了，一双三角眼狠狠地盯着吴小敏，看上去凶巴巴的。
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的杨桂芳，吴小敏有些无措。
上个月，吴小敏跟着外婆徐香芹来县城给周月季的小吃铺帮忙的时候，杨桂芳对吴小敏的态度好的不得了。
吴小敏回六合镇的时候，杨桂芳还拉着吴小敏的手，一个劲的叫吴小敏在她家多住几天呢！
这才没多久，杨桂芳就换了一副“凶神恶煞”般的面孔，吴小敏有些反应不过来。
“哎呀~！原来是小敏啊~！小敏，你怎么来县城了呀？是你爸吴有成叫你来的吧？你是来看我家一家老小有多倒霉呢？还是来看月季有没有被公安抓走？”杨桂芳斜着眼睛看着吴小敏，阴阳怪气地说。
“不是的，杨奶奶，我来县城玩，和我爸没关系。”吴小敏见状，赶紧急慌慌地解释了一句。
第651章 为难
呸~！吴有成还真不是个好东西，你这个小蹄子也不是什么好货！我家月季是你们这么实在的亲戚，你们也不知道帮衬一把，还把我家月季的“平价粮”给取消了。要不是你们逼的月季没粮吃，月季怎么会去做那样的事？呜呜呜……一家子丧了良心的。把我家月季害死了，你们就高兴了是吧？”杨桂芳一番“唱念做打”，惊的吴小敏目瞪口呆。
这人真是之前“慈眉善目”的杨奶奶吗？吴小敏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杨桂芳恨死吴有成夫妇了。
在杨桂芳看来，要不是吴有成不肯卖“平价粮”给周月季，周月季的小吃铺还做的好好的呢！哪里用的着跟着侄儿杨才走歪门邪道，跑到大荒村去骗钱？
前几天，公安来了王家，找周月季。
周月季不在家，公安说了周月季在大荒村的“骗局”后，杨桂芳当场就晕了。
公安走后，杨桂芳虽然醒了，心里却把吴有成一家恨的要死。
杨桂芳觉得，公安会上门来，肯定是吴有成这个大队长去举报了周月季。
这几天，王家人因为公安上门的事，被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的，杨桂芳连门都不想出，躲在家里生闷气。
这会儿见到“始作俑者”吴有成的女儿吴小敏，杨桂芳才不管吴小敏只是个小姑娘，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顿出出气再说。
“杨奶奶，我爸才不是坏人，他做事很公正的！我们大荒村的人都说我爸爸好。”吴小敏委屈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吴小敏是真没想到，一向在她面前表现的慈眉善目的杨桂芳，撕破脸的时候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吴小敏的心中既委屈又害怕，本能的替吴有成辩解着。
“好个屁~！当个大队长就把眼睛生到额头上去了，我看他吴有成能不能当一辈子的大队长！我呸~！”杨桂芳骂骂咧咧着。
林苏苏的脸沉了下来。
她和吴小敏就来这里洗把脸，这老太婆至于这么夹枪带棒的说上这么一堆吗？
就算吴有成真得罪了杨桂芳，杨桂芳也该找吴有成算账才是，冲着吴小敏这么个小姑娘骂骂咧咧的，算什么本事？
“小敏姐，咱们走。”林苏苏拉了拉吴小敏的手，说。
林苏苏觉得，这个杨桂芳就是只疯狗，逮谁咬谁的那种。
和这种讲不清道理的人说话，浪费自己的时间。
“嗯。”吴小敏乖乖地点了点头，跟着林苏苏往外走。
吴小敏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吴小敏是真的没想到，带林苏苏来杨桂芳家洗个脸，会被杨桂芳臭骂一顿。
都是她不好，让苏苏跟着一起来受这样的难堪。
“想走？没这么容易！用了我家的水，水费拿来。”杨桂芳存心为难吴小敏，身子往前一横，挡住了林苏苏和吴小敏的路。
“水费？”林苏苏语气平静，心里却很愤怒。
这自来水装在屋外的空地上，连水表都没有，很明显是机械厂给职工们的福利。
杨桂芳说是她家的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对，用了我家的水，不给水费，你们别想离开。”杨桂芳看着林苏苏和吴小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杨桂芳不敢去大荒村找吴有成算账，欺负一下吴小敏，她还是敢的。谁让吴小敏自己撞过来呢？
周月季跑路之前，回家告诉过杨桂芳，杨才被镇上的干部带走了，很可能回不来了。
周月季语焉不详，杨桂芳自己脑补了一下，觉得杨才被抓肯定和吴有成脱不了干系。谁让吴有成是大荒村的队长呢？
“行，我给你钱。”吴小敏连“杨奶奶”这个称呼都不愿意叫了，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后，把手伸进自己的衣袋里，拿出一毛钱递给杨桂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