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炳文道:“宣证人。”
三个人并着衙役抬着一个担架进了门,孙志高母子与孟氏看见其中一个人,都有一些傻眼。
这三人一个是仵作,一个是京中有名的跌打大夫,还有柳家的旧仆。
清容道:“前些日子在乱丧岗发现了一具女童尸体,当真是不巧。”说着,仵作将那担架上盖着的白布掀开。
“这具女童尸体上的伤痕同柳氏身上的一般无二。大夫说是有被柳条枝儿抽打的痕迹……”
清容话没说完,孙老太太立时道:“这不是我孙女儿,根本就不是我孙女儿。你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尸体,就来糊弄我们。”
清容道:“这孩子的脸还能认得,让人来认认便是了。这里不光有柳家的旧仆,还有街坊四邻,总有认识她的人。”
孙志高听得这话,牙关紧咬,身子忍不住有些发颤。
何炳文命旧仆与街坊四邻立刻上前来检查,有认识的人,自然好奇的往前凑。一看之下,不禁都很震惊。
清容请仵作说话。
仵作道:“这孩子是死后被人灌了砒霜下去,所以这砒霜只到喉咙里,没有进入孩子的腹中。”
这女童还没有完全白骨化,身上还有些皮肉,看起来很恐怖可怕。孙志高母子连看都不敢看,一直别着头。
清容一笑,道:“孙老夫人连瞧都没瞧一眼,怎么就说不是了?”
孙老太太立时说不出话来。
清容又与柳家的旧仆道:“你在柳家这么些年,怎么好好的就不做了。”
旧仆道:“东家不用我了,我也是没办法的。”
清容问旧仆道:“你们东家人如何?”
“我们东家是一等一的好人。都是心善的人。”
清容又道:“孙志高母子对柳氏如何?”
旧仆道:“不大好。”
清容的眼睛在孙志高母子间逡巡,似笑非笑道:“怎么个不好法。”
旧仆道:“姑爷脾气不大好,有时候会打骂姑奶奶。”
清容道:“你看见了?”
旧仆摇了摇头,“倒是没看见,不过偶尔能听见姑奶奶痛苦的叫声,也瞧见过带血的柳树枝。”
清容目不转睛的盯着孙志高,问旧仆道:“你们家里就没觉得不对?”
旧仆道:“我们都以为是夫妻俩的争吵,没大当回事儿。”
清容有些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不当回事儿?”
旧仆道:“因为白日里姑爷对姑奶奶唯命是从,动不动就像姑奶奶下跪认错的。我们就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
孙志高强自镇定着,问清容等人道:“若这样说,那我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清容转头看了那跌打大夫一眼,道:“您去给看看吧!”
孙志高拒绝道:“凭什么?”
清容看向何炳文,道:“大人,既是要求人证物证俱全,那咱们就做的彻底些,让两边都挑不出问题来。免得如此这般一趟一趟折腾下来,顺天府的衙门又不是专门为我们开的。”
何炳文对清容的话深以为然,立刻发令道:“孙志高,让大夫瞧瞧你的伤势。”
孙志高很有些抵触,小声道:“我,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清容冷笑道:“不见得吧?柳氏离开家也有四、五个月了,你身上的伤若是轻易能好的,四个月里不是早应该好了?难不成就这三两日的功夫,就能把身上的伤给养好了?”
何炳文瞧出不对劲儿来,立时命衙役上前,强制按住孙志高,硬要看一个究竟。
大夫看过,直接道:“这不是伤,是用漆树泡的水浸手臂才成的伤。”
华堂郡主扬眉吐气的看向何炳文,道:“这样说来,孙氏母子虐打柳氏与其女,致女童受虐而死就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何炳文吃瘪的勉强点头。
宋昭轻快道:“何大人可要秉公执法,公正严明呀!”
润容道:“杀人是什么罪?”
宋昭慢幽幽道:“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孙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跌坐在地,大声道:“凭什么,那孩子是我儿子亲生的,她生她死,那都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儿。”
孙志高镇定着道:“《大梁律》哪一条,哪一点都没说过我们有罪。”
清容冷然道:“就凭她生而为人,你们杀了人就是有罪。无论她是不是你亲生的,《大梁律》可没说,父母杀害子女是无罪的。”
宋昭附和着道:“你虽生了她,却也不能轻易决定孩子的生死。”宋昭说着,转向何炳文,“何大人,可一定要秉公执法呀!”
何炳文很是头疼,这案子该怎么断?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这到底算不算犯法。
“那孙家母子既是有罪,做了柳氏就是无罪的。请大人判柳氏与孙志高义绝。”清容字字铿锵,不容置疑,“《大梁律》里丈夫有殴打妻子,殴打孩子,必须义绝。”
清容的人证物证那可比孙志高更有说服力,何炳文哪还敢耽搁,只得当堂判孙志高同柳氏义绝。另把孙志高母子与孟氏收押,将这案子发往刑部。
围观的吃瓜群众,都忍不住感叹,没想到平日里孙氏母子看着是慈眉善目的,竟能做出这种狠毒事来。
孙志高瞧着文质彬彬,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之前被这母子欺骗的众人,都有些愤然,也还有一部分的人,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回了温泉会馆,华堂郡主已经派人把梅痕给接回来了。梅痕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立时就被华堂郡主安排的大夫救治起来。
“梅痕的事儿算是了解了,可……”华堂郡主看着厢房里进出的人,又有些发愁:“可咱们庄子又要怎么办呢?这事儿到底治标不治本。”
“庄子的事儿很快就会迎刃而解,我眼下倒是不担心这个。”清容显然已经有了打算,她却没立时同华堂郡主说自己的安排,而是表情沉肃道:“在此之前,咱们需要把背后煽风点火的人给找出来。”
华堂郡主后知后觉的看向清容,道:“煽风点火?你是说,梅痕这事儿是有人要害咱们?”
清容不疾不徐的颔首,曼声道:“梅痕成日在温泉庄子,从没出过门,那孙志高是怎么知道梅痕在这儿的?再者,漆树泡的水能让肌肤形成跟殴打一样的瘢痕这种事儿,怕是京中的大夫都少有知道的。孙志高又是怎么知道的?孙老太婆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之前同咱们说话却一句一个成语,一句一个谚语。没文化的老太太,根本不会有引经据典的习惯。”
“所以,根本是有人要害我们,才策划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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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番外五 泼妇打群架现场直播
吴妈妈抓着袁妈妈脑后的髻只往后扯,扯得袁妈妈登时大叫,也毫不示弱的有样学样,清容在一边看着都替两人头皮疼。
吴妈妈大骂:“好啊!你个下作的王八羔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外面买回来的贱东西,这院子里扫院的丫头也比你高贵。轮得到你在背后嚼舌头根!还敢咒人死活,没得带坏了姑娘!”
袁妈妈大怒,尖叫着骂道:“同样是姑娘身边的管事,谁也别说谁下作!”
两人一边扯着头发,一边摇,摇的清容眼晕,提醒浮翠道:“快去叫梁妈妈过来!”梁妈妈是夫人身边最大的管事妈妈,为人还算比较公正。
吴妈妈啐了一口,道:“呸!你那是什么姑娘,不过是妾生的杂种,克人的丧门星!”
在吴妈妈说这句话之前,袁妈妈都算是正当防卫。可这话一说出口,袁妈妈当即发了急,大力一把扯下了吴妈妈的髻,明显占了上风。三下五除二,便将吴妈妈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清容内心微叹,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何必互相伤害呢。在吴妈妈没说最后一句话之前,这场架她还占着理。说完那混账话,清容也不怕袁妈妈会受罚了。
清容这一处打架、骂人、哭声震天,自然惊动了整个后罩房。很快淑容、沛容、润容三人领着丫鬟婆子便都到达了“战场”。
润容一见自己屋子里的妈妈正挨着打,气的大声指挥道:“你们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吴妈妈一把!”
润容身边的婆子丫鬟得了主子示下,立时撸袖子挽胳膊加入了“战争”淑容自也没见过这阵仗,也是吓愣了。等看见吴妈妈、郑妈妈、芷兰等人将袁妈妈围起来后,才大喊道:“住手,还不快给我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