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姜初亭一愣,侧眸望他。
林知也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接。
林知似醉非醉,用那双漂亮的眼睛静静的回望着他,眼底好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流淌着,未经克制,是那样的深切浓烈。
姜初亭心跳骤然紊乱,那种奇怪的悸动又蔓延开来,倏地有点无法再继续对视下去,忙把视线移开。
姜初亭张了张嘴,道:“我事情办完以后,会再去相思小筑找你。”他总感觉今天的林知有点让人心情无法平静。
“嗯,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林知没看他,又仰头灌了一口酒。
“林知,你少喝点。”姜初亭担心他又跟上次一样喝得烂醉,将酒坛从他手中拿走。
“我喝醉了不是很老实吗?你怕什么?”
姜初亭没说话,林知长吐了一口酒气,道:“好吧,你喝一点了我再喝。”
姜初亭将剩下的半坛喝了一些才还给他,两人就这样将一坛酒和分着喝完了,又看了大半夜的星星,最后都一身酒气的回了屋。
姜初亭酒量算是不错的,不过桃花酿后劲儿大,喝过之后,脑袋昏昏沉沉,脑中一些杂乱的想法也不及去思考太多,在床上躺下没多久,他就迷迷蒙蒙的睡了。
屋内油灯微弱的光芒摇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警觉猛然睁开眼睛时,发现林知离他的脸极近,近到只要稍微再凑过来一点,两人的嘴唇就要贴到一起了。
而且林知是睁着眼,且清醒的状态,身体也稍稍撑起来了一些,不可能是睡觉时,不小心翻身隔这么近。
两人脸对脸,姜初亭望着他那双漆黑不见底的双眸,心脏一阵突突乱跳,满心惊疑不定。
林知被发现之后,表情却很寻常,身子稍微往后移开了一点:“你醒了啊。”
姜初亭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了?”
林知抿了抿唇,才哑声道:“口干舌燥,睡不着。”
姜初亭沉默了片刻,周遭的空气仿佛隐隐有些不寻常的流动。
姜初亭低声说:“酒喝多了是这样的,你躺着,我去给你倒水。”
他掀开被子下床,房间的木桌上有一个粗瓷茶壶,姜初亭心不在焉的拎起来往杯子里倒水,倏地听到林知在身后道:“楚然,水漫出来了。”
姜初亭回神,重新换了一只茶杯,倒了大半杯,端到床边给他。
林知坐起身边喝边用眼睛盯着他,姜初亭浑身都不自在,却也没刻意躲开。
林知几口喝完后,试探问道:“楚然,你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姜初亭接过杯子,对他微笑了一下,“为何会觉得我会生气?”
林知手指头在被面上小幅度的来回划动,观他脸色小声说道:“因为,半夜把你吵醒了。”
姜初亭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是我自己醒过来的,不会生你的气。”顿了顿又才把语气放温和了些,道:“不过醒来发现你隔好近,有点被吓到。林知,下次别这样,想喝水直接叫醒我就行了。”
林知倏地停下手里的动作,一瞬不瞬注视他。
姜初亭自然而然的转身把杯子放回去,吹灭了油灯,重新上了床躺下,对林知道:“好了,快睡吧。”
林知没应。
过了一会儿他才躺下,姜初亭有意无意的翻了个身,大睁着眼睛背对着他,胸口处如有沸水不住翻滚,面色再难维持平静。
他在感情一事上,的确比别人反应迟钝,可不至于傻到嘴巴都快亲上了,还不知道林知刚才是想干什么。
姜初亭不由又想起之前在黄府,林知醉酒两人亲上了,或许,那次他就是故意的。
没有一个后辈单纯的喜欢一个前辈,会喜欢到想亲吻他的唇。
由此可见,只有一个可能,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可能。
比当初小九的表白还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林知对他动心了。
姜初亭其实一直知道,林知因为小时候的那段时光,对“楚然”有种特别的感情和占有欲,但由于林知对他本身的厌恶,导致他以为林知憎恶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是以之前就算经常会觉得有点不对劲,也都不会去多想。
可到了现在,再去回想之前,才发现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林知对他表现的亲密,林知总是渴望见他,林知闹着要跟他一起睡,还喜欢说一些、问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在黄府的时候,林知还当着他的面说出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子嗣不重要这种话,今天晚上喝酒时说的那些……还有送他的相思豆手串。
完全就是爱慕着一个人的表现。
相思豆,相思,林知怎会不清楚送出去的含义?他的心思其实一直这样的明显而大胆,只是从未说出口罢了。
原来,是他想错了,林知不是讨厌男人之间的事,只是单纯的讨厌“姜初亭”罢了。
可楚然,就是姜初亭啊。
林知所心动的和厌恶的,是同一个人。
林知又是子阙的孩子。
姜初亭气息微促,满心混乱,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实在是太荒谬了。
第30章
次日一早, 姜初亭若无其事的跟林知交流, 没有刻意疏远他, 但当林知想来牵他的手腕时,他下意识侧身避了避,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气氛瞬间就微妙起来。
也没去看林知的是什么样的脸色,他率先走出屋外。
终究还是没办法跟之前一样了。
姜初亭着实悔不当初, 此前就不应该继续和林知见面留在他身边, 如今变成这样状况,跟他自己绝对脱离不了关系。
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怪只怪他太心软, 现在事情成这样,后悔也没用了。
而且两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也不能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直接一走了之。一路上姜初亭就不住的思索, 林知这孩子脾气倔, 直接劝他断然是不会听的, 那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处理好这件事?
林知问道:“楚然, 你在想什么呢?”
姜初亭转过脸,对上林知凝视的眼神, 轻轻一笑, “没想什么。”
途中突然下雨, 他们在一处破庙避雨, 燃了一个火堆,林知跟往常一样坐到了他身边,粘他粘的很紧。他其实想朝旁边挪一挪,让两人之间留点距离,可是如果真这样做,未免太过刻意了
有些话还没说破,但姜初亭知道,林知应该已经察觉他发现了什么。如果反应太过激,担心会刺到他,姜初亭左右为难。
他们两人现在就像处在一种奇妙的平衡里,只要有一方妄动,事情的发展将无法想象。
林知盯着他,脸上少见的没什么表情,瞧着有几分冷峻,缓声问道:“那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话?”
姜初亭顿了顿,才问:“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林知闻言勾了勾嘴角,目光灼灼,“难不成,我想听什么你就说吗?”
姜初亭心头一紧,蓦然感到无措,迅速收回了视线,用木枝拨了拨面前的柴火,沉吟片刻,嘴里道:“外面的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林知说:“是啊。”又道:“你想了半天就跟我说这个?”
姜初亭索性不接话,也不看他了。
就在这时,从雨雾中跑进来一人躲雨,打破了这生硬的气氛。他瘦瘦弱弱,背着个包袱,头发衣服都打湿了。
真是巧了,来人就是从黄府离开没多久的少君。
姜初亭从看到他,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少君发现他们在里面,先是有些惊讶,旋即冲着他点点头,准备找个角落休息,似乎是不准备打扰他们。
姜初亭冲着他扬起一抹友好的笑,主动道:“过来这边坐吧,有火可以烤烤衣服,也不会那么冷。”
少君浑身湿漉漉的,抱着包袱,又看了眼林知,神情略显迟疑。
姜初亭以为他内向,不愿意跟他们坐在一起,又温言道:“这里还有些多的柴枝,要不,你拿些过去。”
少君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我过来就行了。”
走到火堆旁边,对他们诚恳的说了谢谢,才在他们对面那块破旧的蒲团上坐下来,把包袱抱在小腹前。
虽然刚才姜初亭有点没话找话,但外面的雨确实是越下越大,短时间内是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