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兴目光阴鸷地盯着他,突然拿起靠在一边的拐杖狠狠砸在叶宿右肩。叶宿一动不动,生生挨了这一下。
他盯着因为这下气喘吁吁的叶兴,深觉他已经老了。
半晌,叶兴不容置疑地开口:“你小时候就很听话,现在打电话给傅星沉,跟他说你后悔了,我会原谅你偶尔的淘气。”
说着,他拿出手机准备拨通傅星沉的电话。
“不用了,”叶宿盯着他点亮的手机屏幕,“是傅星沉提的离婚。”
叶兴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神色阴晴不定,半信半疑地来回扫视他,像是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叶宿勾了下嘴角,走近几步看见一边小桌上几本色彩鲜艳的作业册,上面是叶原张狂的字迹。他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放轻了声音,“爸爸,是他提的离婚。我保留了那些股份......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叶宿和傅星沉的协议只有少数人知道,叶兴就是其中之一,他甚至比叶宿知道得还早。
“你想威胁我?”
“不是威胁,”叶宿说,“我的一切都是叶家的,这不是您告诉我的吗?”
父子俩在书房聊了半个多小时,叶宿出来的时候叶母还守在门口。
叶母生叶原的时候伤了身体,这几年一直在调理身体,却总不见好,现在已有老态。她
脑后挽着个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叶宿相似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妈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爸早上发了好大的火,怎么就突然离婚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叶宿不能和她细说其中缘由,毕竟这还在叶宅,再一个,就是说了她也不能理解,半真半假和她交待了几句,叶母眼泪已经淌成小溪了。
她紧紧握着叶宿的手,反复念叨:“这可怎么办,你接下来可怎么过啊。”
叶宿无奈,叶母总是这样。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不懂社会规则的小孩子了,他有基本的生存能力,如果仅仅因为他是个Omega而否定他,觉得他生来就该依附别人而活,那这也太不公平了。
但这些叶宿也不会说,因为叶母同样无法理解。
叶宿劝了好久才把叶母眼泪止住,转头见家里司机拿着一个袋子行色匆匆往外走,随意问了句:“怎么了?”
“先生说二少爷作业落在家里了,让我赶紧送去 。”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是魔鬼吗?!昨天的评论竟然都在催更!本乡下人第一次见这么多催更评论震惊了
感谢芥子灌溉的营养液呀~
第21章
叶兴打在他肩上那下不轻,叶宿晚上回家脱了衣服查看了一下,发现肩膀那块已经黑了。叶兴原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些年只不过是和其他老狐狸虚与委蛇惯了,才不得不摆出一张慈和的脸来。
也不一定,叶宿慢慢地想,说不定是对他这种没用的Omega才会一直黑脸。
叶兴今天表面上是和他谈拢了,实际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暂时观望,如果离婚后傅星沉对叶氏有什么动作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矛头对准自己。:
侧着身子很不方便上药,叶宿尝试着了一会,发现还是不能完全够到,如果这时候齐叔在就好了。
多想无益,叶宿收了药酒穿好衣服。当时还没有感觉,时间一久酸痛感钻上来,动一动肩膀就觉得有小虫子在里面咬似的。
因为没涂药,叶宿肩膀上的伤好得很慢,这让他原本的计划搁置了几天。
他原本想把自己行李带回来后,再去商场购置一些家里正缺的必需品,但无奈现在不方便行动。
不过他倒是有机会仔细浏览哈里斯研究所的官网消息,的确是要设立新实验室,也的确是要放在B大。实验室的建造一般要一两年时间,这期间要确定项目,拉投资,还要选拔研究员,程序很复杂。
叶宿把网页拉到最底端。
招募研究员的小广告静静躺在那里。
“要求信息素研究专业本科毕业,请递交简历和本科毕业论文到以下邮箱。”
从不对外招人的研究所突然开始招聘了?还是几乎没门槛的那种。
一般研究所招人学历要求都在硕士及以上的,突然降低到了本科毕业,不禁让人怀疑是假消息了。
再三确认这是官方认证过的网站,叶宿将自己简历和毕业论文发到了他们指定的邮箱,能不能通过也得试一试才知道。
叶宿不是会死磕一个方向的人,但如果这次申请过不了,他还是要另找渠道继续尝试,因为哈里斯研究所对他的诱惑太大了。
叶宿当初会选择这个除非爬到金字塔顶端才能获取优良社会资源的专业,就是因为哈里斯教授的一则演讲。
因为是在大学的公开演讲,受众都大一新生,他没有讲的太深奥。
他从腺体和信息素的本质出发,认为在ABO社会里,数量最多、被人们认为最平庸的一个性别Beta才是最特殊的存在。
他们因为腺体失落,没有发情期,也不会受到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影响,虽然生育能力低下,但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这已经不是问题了。
在那次演讲中,哈里斯教授还大胆预言Beta在今后历史发展历程中还会继续进化。
虽然叶宿那时还不能明确表达自己在这方面的想法,但哈里斯教授的演讲为他打开了新世界,一些朦胧的观点得以揭开一层面纱。
叶宿一些尚未成型的想法也在这次演讲中得到了验证。
原来这不是他的胡思乱想,也不是因为他与社会格格不入,他在这一刻和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仰慕的力量是强大的,它像一团火在少年人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着,不知疲惫、永不停息地指引着叶宿学习,前进,拼搏,进入B大信息素研究专业,再到如今,向研究所投递自己的简历。
虽然迟到了几年,但一切的确都在向着叶宿向往的地方发展。
叶宿怀着强烈的不安和兴奋期待着新生活。
因为在家休养,叶宿再去傅家别墅已经是一周后,齐叔给他开的门。
虽然才几天没见,但他似乎已经对这个地方、这位老人很陌生了,齐叔仍然慈祥地笑着,“好久没见夫人了。”
在和傅星沉的婚姻里,唯一真心对他的只有这位老人了。
“齐叔,别这么叫了。”
齐叔微微叹气,从这刻起,叶宿不再是他口中的夫人,他也不再是傅家的管家,他语气颇有些唏嘘:“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迟早会从这里逃出去。”
“是吗。”叶宿虚扶着齐叔往里走。
“其实不是,”齐叔突然顽皮一笑,“我见你第一面觉得你是个不好相处的孩子,我当时还幻想了好几个总裁不在家,老管家被新夫人磋磨的剧本。”
叶宿又和齐叔闲聊了几句,才说明自己来收拾行李的来意。
齐叔引他到房间前,意有所指道:“先生和程助理在书房工作。”
叶宿知道齐叔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打算照做,淡淡道:“我就不过去打招呼了,他大概也不愿意看到我。”
叶宿能感受到齐叔的不舍,可能是单纯为他的离开而不舍,也有可能是为他离开傅星沉而感到不舍。
人心是复杂的,叶宿不愿意去仔细揣摩,齐叔仍然抱着他和傅星沉能复合的希望,他虽然尊敬这位老人,却不会因此妥协。
更何况,以他和傅星沉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如今见了面还有什么话可说?
叶宿在这栋别墅里住了五年,可东西收拾起来一点都不多。简简单单几件衣服,有一部分被傅星沉穿过他不会再穿,就直接扔掉了。
还有一堆书,书籍生重不好搬运,叶宿就托齐叔寄到新地址去。
除此之外,叶宿环顾房间四周,发现竟然都没有一样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可以带走,其它不属于他的,他也带不走。
仔细一看,他几乎在这没留下任何痕迹,尤其是衣柜被搬空之后就好像这个房间没住过人一样。
叶宿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但实际上他没有。现在这个房间的样子让他一下子想到了五年前刚搬进来时的模样。
这栋别墅,这些房间,无法被阳光笼罩的森冷角落,毫无生气,这几年从未变过。它太大了,大得有点恐怖,而傅星沉就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他和孤独为伴,孤独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