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得辛苦,却不知她这番矫揉造作,在齐溯看来却像是刻意向莫柒寒献媚一般,那故作的娇羞,也更像是眉目传情了!他的心凉了个透彻,随意应了一声,便拂袖而去了。
第36章 他原来讨厌她
羽熙神思一震,整个人都愣住了。
齐溯转身之前的目光如一把冰锥,瞬间扎进她心底,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心寒”也会令人周身凝滞,久久动弹不得。
原来,他不仅仅是不喜欢她,更是讨厌她啊……所以他眼里的冷漠,和小时候从爸爸眼里感受到的如出一辙呢。
“羽熙,你怎么了?走啦!”莫玖樱推了推她,她虽回过神来,心却仿佛被丢在了遥远的童年时代,那片寒风料峭的荒漠里。
她低头,嘴角扬起一丝苦笑,转身回答:“没事。”
能有什么事呢?自从妈妈走了以后,就不再有人那么喜欢她,给她温暖了,这一点不是很早就确认了吗?怎么换了个时空,就又自作多情起来了?
很早以前就告诉自己,不抱希望才不会失望,仅仅因为看起来在路朝混得风生水起,就得意忘形了吗?
真是活该!
晚膳,莫柒寒发现聂羽熙碗里堆满了菜,却无精打采地没吃几口,忍不住关切道:“羽熙,今日胃口不好?”
聂羽熙恹恹地搁下筷子:“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行吗?”
“你怎了,有心事?”莫柒寒也搁下碗筷,“若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我说。”
莫玖樱默默看了他一眼,她这位兄长自幼心高气傲、云淡风轻得很,何时对人这么献殷勤过?难不成,他也是来抢人的?她郁闷得很,难道她莫玖樱在过去的十九年里平顺无虞、无忧无虑,全是为了要她一次性将该吃的苦头都放在情路上?好不容易看上个白面小生,英俊儒雅有才华,谁知却是个女的。是个女的她都不计较了,却又四处冒出情敌来。
她怎就这么倒霉?
“要你管!”她向莫柒寒皱了皱鼻子,“还不是你最近来得太平凡,惹羽熙不高兴了。你一男子,怎好频频出入女儿家的闺房?这也太不合礼数了!”
莫柒寒反唇道:“你还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女儿家?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才来的!”
“你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
聂羽熙被他们兄妹两个争得头疼,也无暇分辨他们话中的含义,只扶着额头,微微抬高音量道:“你们就让我静一静,拜托了,行吗?!”
莫柒寒和莫玖樱顿时收声,怯生生地偷瞄聂羽熙——她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
“羽熙,你可是身子不适……”
“出去。”聂羽熙终于忍不住冷冷道,“你们都出去。”
终于送走这对聒噪的兄妹,聂羽熙对着一桌子饭菜兴致寥寥,干脆离开餐厅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那幅能将她送回现代的画卷正对着卧室门,只消一推门,它便映在眼帘中。
聂羽熙看着它叹了口气,这还是来到路朝后,头一回有些想回去了。
不经意间,脑中又浮现那一晚,齐溯轻轻浅浅地问她:想家吗?
她走到窗前,幽幽的凝望庭院中间摆着的石桌圆凳——那夜他们在月下对饮畅谈的快意仍历历在目,怎如今想来,却像是幻觉一场?
她忍不住又一遍回想与齐溯相识至今,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难道,那都仅仅出于对女性的谦恭和关照?又或者,是为了探清她的敌我,才故作优柔隐忍?再或者,是为了共同的大业,才勉强与她和平共处吧。
然而今天,他却露了馅。
她才刚做出些女儿家的姿态,他便抑不住心中的憎恶了。
殊不知,她原本也并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子,她那样做不过是为了赶紧从莫名其妙的纠缠中脱身,好更干净利落地走向他罢了。
不过好像是多此一举了。
不知是不是被夏夜的微风迷了眼,视线竟有些模糊了,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终于从余光里发现,戒指变色了。
片刻之后,聂羽熙又从画里钻了出来。
原本是打算好好在现代躲上几个小时,可刚一回去,便又想起上次与齐溯一同饮酒时说好要带些啤酒来给他尝尝。
虽然眼下是不可能再去自取其辱找他了,可她不想言而无信。
“啪呲……”易拉罐打开的声响在这个时代显得极为特别。
齐溯自从今日傍晚见她对莫柒寒暗送秋波,他的心就像被封进了密不透风的罐子里,闷得连气都顺不过来,看什么都不顺眼,干脆早早躺在床上,想着睡过去便忘了。
可他如何睡得着?
那幅将她从不知名的远方送到路朝的画卷,明明是他得到的。她也分明是出现在他府上,他的书房里,是他先看上的!可为何却偏有这么多人来抢?
想那莫柒寒,也是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且与聂羽熙往来匪浅,他若对她有意又先一步表明,她有所应承也在情理之中。
只要一想到她已然接受了他人的美意,齐溯的心口便闷得发痛——早知如此,他又何必介意她最终会不会离开路朝?他本可在当下拥她入怀,却偏为远虑而弃了眼前,如今再没有他说话的份了。
如若将情场比作战场,他便是那个最愚蠢的将领,原本胜券在握,却偏偏自缚手脚,如今兵败如山倒,自食苦果又能怨谁呢?
忽然听闻庭院中传来异响,他立即起身打开窗户,见她手中拿着个奇异的罐子仰头喝着,还时不时高举过头,一副遥敬苍天的快意模样。
她该有多得意忘形,才将这异世之物带来,明目张胆地饮用?
转念又想,如今莫玖樱和莫柒寒总也与她一同待在轩木阁里,恐怕她的秘密也藏不住了吧?他本是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之人,可眼下,想必这仅有的一丝胜过旁人的牵连都断干净了。
或许,她此刻饮用的那是她上次提起的“啤酒”?
本该是他与她畅谈对饮,如今她又是否另邀他人?
“御征。”齐溯在夜幕里轻声下令,“叫府兵守住此地,莫让旁人进来。”
他自知如此阻挠不算光明磊落,可这是他的府邸,他的庭院,他不愿见到她与旁人在此处相谈甚欢,也无可厚非吧?这或许是他此刻唯一能对为自己做的了。
聂羽熙喝这闷酒却是喝得寂寥,想学古人“举杯邀明月”,又觉得自己连“对影成三人”都不配。
她就活该孤孤单单把自己灌醉。
大不了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失恋”,大醉一场,或许就能把一切都抛诸脑后,明天还是一条好汉。
可“明天”还没来,她就已经大醉酩酊,趴在石桌上不省人事了。
齐溯许久不见她动弹,仍有些担心,忍不住走到她身旁:“羽熙?”
“嗯?”聂羽熙长长呓语一声,呢喃道,“好烦啊,你们都走开!”
齐溯取下她手中握着的剩余半听啤酒,闻了闻,又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如此苦涩之物,她竟将它说成美酒?
她抬起头,目光涣散地朝他望了望,又趴了回去,喃喃道:“你骗人……说好一起喝的……你为什么不来……”
齐溯心头一紧——果然是约了莫柒寒吗?只因他没来,便将自己喝成这样?
他攥了攥拳头,万幸没让莫柒寒进来,若不然,她醉成这样,他还要将她抱回房里不成?
至少在这齐府之内,这件事,只他齐溯一人能做。
他将聂羽熙打横抱起,小心地如同托着奇珍异宝,刚将她安置在床,她便皱着脸胡言乱语起来:“头好晕……好想吐……不不,我要回去……才能吐……这里没有抽水马桶……”
他只知她难受得很,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暗暗叹了口气凑近道:“你忍一忍,我去向医官讨些醒酒汤来。”语声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深觉意外。
谁知这一来一回她却不见了,这才似乎想起她刚才那番呓语里,说了一句“要回去”。
他端着醒酒汤伫立在画前,心中莫名地恐慌。
她这样满心惆怅地走了,可会……不再回来?
都是莫柒寒的错!
莫柒寒此刻却早已回到自己的府上,对聂羽熙在庭院中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方才晚膳间,他与莫玖樱都被赶了出来,还是头一回见聂羽熙这么不留情面。细细回想她那时的模样,却不明白他究竟何处惹恼了她,又或者……她因何事而心绪低落成那样?